片是他们的蜜脾;有人在酿考研的蜜,政治大纲是他们的蜂蜡;而她在酿心理咨询师的蜜,那些枯燥的理论和公式,都是她的花蜜。
回到座位时,斜对面的男生换了姿势,正用荧光笔在单词表上画波浪线。九月低头继续演算,这一次,克龙巴赫a系数突然变得驯服起来,那些曾经纠缠的变量像被解开的绳结,在草稿纸上排成整齐的队列。她算得入神,直到肚子咕咕叫才发现,阳光已经爬到了桌角的台历上,红色的数字“1”被晒得发烫——原来已经中午了。
去食堂的路上要经过篮球场。今天的球场格外安静,只有几个大一新生在练投篮,篮球砸在地上的咚咚声里,混着远处商业街飘来的花香。九月抱着笔记本走在银杏道上,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自行车铃响。
“九学学姐!”
九月回过头,看见大二的学弟骑着辆蓝色自行车从身边经过,车筐里的月饼盒盖没盖紧,晃出阵甜丝丝的豆沙香。“不出去玩呀?”学弟单脚点地,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翘了起来。
“在备考呢。”九月举起手里的笔记本,封面上抄着行娟秀的字:“共情的三个要素:换位思考、情感回应、准确反馈。”
学弟“哦”了一声,脚下的踏板转了半圈:“那学姐加油!我妈妈寄的月饼,回头给你送两块?”
“不用啦,谢谢。”九月笑着摆摆手,看着自行车载着那盒晃动的月饼消失在路的尽头。她低头看着笔记本上的字,突然想起上周在网络上搜索到的心理咨询师讲座,讲师说共情不是简单的“我懂你”,而是要像潜入深海一样,去感受对方看不见的暗流。
下午的自习室渐渐热闹起来。先是有几个背着画板的学生走进来,在靠窗的位置摊开素描本,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混进翻书的哗啦声。斜对面的男生不知何时走了,换成个扎高马尾的女生,面前堆着厚厚的专业书,封面上印着“教育学原理”。她翻书的动作很快,像在跟时间赛跑,偶尔会停下来抓抓头发,把橡皮筋拽得更紧些。
九月埋头整理心理诊断要点时,突然听见后排传来讨论声。
“心理不健康的分类里,是不是有个‘一般心理问题’?”
九月的笔尖顿在纸上。她悄悄竖起耳朵,听见另一个声音说:“不对吧,我记得教育学里说的是‘学生心理健康等级’……”
失望像颗小石子,轻轻落在心湖上。她低下头,继续在草稿纸上画表格,左边写“一般心理问题”,右边写“严重心理问题”,中间用红笔标上区分标准:持续时间是否超过两个月,是否泛化,社会功能是否受损。阳光从表格上移开时,她数了数,已经画了七遍。
傍晚的霞光漫过桌面时,九月终于合上了笔记本。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开今天的页面:30道测量学计算题(正确率85)、2个完整案例分析(涉及焦虑情绪评估)、10页理论笔记(含心理诊断流程图)。数字旁边画着个小小的笑脸,像在给自己颁发勋章。
收拾东西时,隔壁桌的女生也站了起来。她面前的考研资料堆得比人还高,专业书的封面在夕阳下泛着油光。女生弯腰整理资料时,露出的后颈上有颗小小的痣,像粒埋在皮肤里的星辰。她们对视一笑,没有说话。九月看见女生眼下的乌青,像幅没画完的烟熏妆,却在那双眼睛里读到了熟悉的东西——有疲惫,像被雨打湿的翅膀;更有坚定,像翅膀下藏着的风。
走出图书馆时,天已经擦黑了。路灯次第亮起,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九月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宿舍走,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见那个女生跟了上来,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
“同学,你也是考心理咨询师吗?”女生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夜色。
九月愣了一下,摇摇头:“我考的是三级咨询师,你呢?”
“我考教育学硕士。”女生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刚才看你一直在看心理类的书,还以为是同路呢。”
她们并肩走在银杏道上,脚下的落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女生说她叫林溪,是教育学院的,目标是考本校的教育学原理研究生。“每天背到凌晨一点,早上六点起来记单词,有时候看着书就睡着了。”林溪踢了踢路边的石子,“刚才在自习室看你一直在写,觉得你好厉害。”
“你才厉害呢,”九月望着她手里的资料袋,“那些专业书看着就吓人。”
林溪笑起来,路灯的光落在她脸上,把疲惫照得很温柔:“其实都一样吧,就像爬山,你爬你的心理咨询师峰,我爬我的教育学坡,反正都得一步一步往上挪。”
走到岔路口时,林溪往左边指了指:“我住那边的研究生楼,先走啦。”
“加油。”九月说。
“你也是。”林溪挥挥手,拎着袋子的背影很快融进了宿舍楼的灯光里。
九月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被路灯拉长的影子。风卷着几片银杏叶飘过脚边,她突然想起萧凌发来的日出照片。也许每个人都在追赶不同的光,有人追天边的朝阳,有人追书本里的星光,而她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