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伟咧嘴一笑:“我哪有,明明是你”
“唉,这鬼天气,热死个人了。”
周伟转移了话题,环顾了一下许念安这小而整洁的屋子,啧啧两声: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把这屋子收拾得比我们厂那些女工宿舍还干净。”
许念安一边利落的切着西红柿,一边说:“女工宿舍你去过?”
周伟打了个“哈哈”,眯着眼笑了起来:“念安兄,你以前可不会这么挤兑人啊。”
许念安淡淡一笑:“厂里忙吗?和关红挺好吧?”
周伟搬了椅子坐在门口,看着许念安切完菜后,熟练的炒着,悠然的说:
“还行吧”
“哎,你呢,你那个报告,有信儿没?”
“没呢,等着。”许念安边炒菜边说。
周伟点点头:“也是,领导办事,磨蹭的很。”
许念安很快炒完菜,一盘豆角炒肉,一盘糖拌西红柿,两人就着冰凉的散装啤酒,边吃边聊。
吃完饭,周伟躺在许念安的小床上睡了起来,一直睡到黄昏,天气稍微凉快些才走。
周一,早上起来天就阴着,空气中弥漫着土腥气,眼看一场雨是少不了了。
这天气,下场雨能凉快些。
许念安上班时,带上了雨衣。
下午下班后,天空滴起了雨点。
许念安推着车出了厂,在门口看到了李晓兰。
李晓兰打着伞,穿着件淡黄色的确良短袖衬衫,在人群里看到许念安后,笑着朝他招招手。
许念安快步走过去:“晓兰,你怎么来了?快下雨了,你找我有事?”
李晓兰叹了口气:“我二婶,昨天又来家里了。”
许念安眉头皱了一下。
李晓兰赶紧补充说:“不过这次她倒不完全是胡搅蛮缠。”
“二叔被货包砸伤了腿,还挺严重,肿得老高,动都动不了。运输队给了点抚恤金,但二婶说不够看病抓药的,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就又跑来想想借点钱。”
“昨晚我爸妈带我去看过了,我们给二叔买了点东西,还给他们留了点钱”
“二叔,看着怪可怜的。”
许念安静静听着。
李晓兰看着许念安继续说:“念安哥,上次你说,插队的时候,村里有个老中医,做的药油对跌打损伤特别有效是吗?”
许念安点点头:“是啊,华郎中配的药油,活血化瘀,消肿止痛是一绝。陈年的腰肌劳损,揉几次都能缓解不少。”
“我其实一直记着这事呢,只是最近一直没回去,没想到二叔”
“真是人有旦夕祸福啊。”
“晓兰,我尽快回去一趟,给二叔弄点。”
李晓兰感激的点点头:“麻烦你了,念安哥。”
“唉,二婶虽然不太好相处,可二叔他人老实,对晓雨其实也挺好,就是做不了二婶的主。”
“他现在受了伤,要是因此落下毛病,以后扛不了包,家里就真的没指望了。能省点医药费,又能把伤治好,是最好的了。”
说话间,天空中滚过一阵闷雷,湿凉的风吹起了地上的尘土,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两人撑着李晓兰的伞站在路边,许念安轻轻替她把一缕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柔声说:
“晓兰,我明白。”
李晓兰被许念安亲昵的举动弄的脸色一红,看着下起来的雨,又忍不住叹息一声:
“这雨早不下晚不下,唉,等雨停了再说吧。”
“念安哥,你回去的时候,路上一定要小心啊。”
许念安点点头:“我会的,我先送你回去。”
许念安从车筐里取出一件军绿色的橡胶雨衣穿上,单脚撑地站稳后,李晓兰坐上后座,收起伞,将自己裹进了许念安身后的雨衣里。
雨衣很大,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了,只露出小腿和双脚。
雨衣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橡胶味和阳光晒过的味道,混合着许念安身上清爽的皂角气息,让李晓兰莫名的心安。
李晓兰一只手抓住许念安的衣角,另一只手轻轻拽着雨衣,以防被风吹开。
“坐稳了。”许念安回头叮嘱了一句,然后用力一蹬,骑车冲入茫茫雨幕之中。
雨越下越大,密集的雨点砸在雨衣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雷声滚滚,天色昏暗的像黑夜,风卷着雨水,横冲直撞,即使穿着雨衣,也被淋湿了大半身子。
李晓兰躲在许念安的身后,许念安宽厚的背象一堵可靠的墙,为她挡住了大部分的风雨。
在这电闪雷鸣的暴雨天里,李晓兰虽然有点害怕,但有许念安在却觉得很踏实,一种被保护,被珍视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抓着许念安衣角的手不由自主收紧了些,身体微微向前,靠近温暖可靠的后背。
许念安被雨水糊了一脸,时不时用手擦擦脸上的雨水,小心的骑着,速度比平时慢了很多。
终于,自行车拐进了李晓兰家所在的纺织三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