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巡衙司出来时,已是薄暮时分。
天色青里泛白,阳光像隔了层旧纱,软软地落在檐角与街石上。
一阵凉风掠过,吹得江木袍角拂动。
也吹得他心头那点烦躁四散。
江木给唐锦娴提的意见很简单,一是排查燕城与文秀娘生辰八字相合的女子,二是让巡衙司带人持灵器搜查阴煞之气重的地方。
毕竟换身这种邪术,多半得在那种地方进行。
次日,莫海儿提及的那位邻家寡妇的底细终于查清了。
那女人姓花,名唤花小荷。
原籍是清溪县杏花村的桃花渡,后来嫁到了百里外的青州临朐县的白石沟。
卷宗记载,十七年前她因意外落水而亡。
而让江木震惊的是,花小荷与莫海儿所在的白石沟,竟是他的老家!
不对。
准确说是“木江”的老家。
甚至老家的院子,距离花小荷家不远。
木江父母早逝后,年仅三岁的他被十四岁的兄长带到燕城投亲,从此在此扎根。
直至兄长去世,他才被安成虎收养。
也就是说,木江和花小荷也算得上是近邻了。
“这倒是巧。”
江木自嘲道,“没想到变态莫海儿跟我是老乡,兄弟你早说啊,说不准我只会阉了你,放你一条命。”
不过遗撼的是,花小荷的生辰八字与文秀娘并不相合。
这显然不符合换身的条件。
“难道凶手并非花小荷?”
江木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
看来这条线索断了。
也是,哪有这么巧的事,莫海儿随口一提的邻居,就恰好是真凶?
不过文秀娘这条线还能继续查下去,倒也不算完全没收获。
……
午后,江木与石宝碌照例巡街。
安成虎则去处理一桩盗窃案。
近来不少女人的亵衣被偷,县衙抓了好多地痞也没用,只能安成虎出马。
“木头,你说那贼偷什么不好,偏偷女人的亵衣……”
石宝碌啃着烧饼,含糊道,“那东西又不能卖钱,也不能吃。”
“但可以废精啊。”
江木笑道。
“废精是啥?”石宝碌不懂。
江木正琢磨着,要不要拉这憨小子去青楼见识一番。忽然,一道黑影突然从屋顶掠过,跟跄着跌落在大街上。
是个衣衫染血的老者。
身形消瘦,目光尤为凶狠。
若巡衙司张寰在这里,定会认出这老头正是灵教那位三长老。
老者跟跄着往前跑,身后紧追着几个玄衣人。
领头的竟是甘鸢鸢。
看到这一幕,江木就明白了,身为玄使的甘鸢鸢正在追捕灵教馀孽。
这女人可以啊,还真让她揪出来了。
眼见无法摆脱身后的追兵,逃窜的那老者索性故意掀翻路边小摊,瓜果滚了一地,蒸笼滚翻,白馍乱飞……
一时间鸡飞狗跳,百姓们惊呼着躲闪。
甘鸢鸢几人呵斥声不断。
老者狞笑一声,袖中陡然射出数道黑绸,如长蛇般卷向街边百姓。
老翁、妇人、男子……接连被他抛向追兵。
显然,这黑绸是灵物。
与甘鸢鸢追击的那几个同伴,最开始还还分神接住扔来的百姓,眼见双方距离渐远,甘鸢鸢厉声喝道:
“不必管他们!追!”
几名玄使稍作迟疑,果真不再理会空中惊惶哭喊的百姓。
导致几人摔在地上。
痛苦哀嚎不断,甚至有摔断骼膊和腿的。
江木原本拉着石宝碌避在巷口。
远远看着这一幕,微微皱眉。
当看到那老者黑绸一卷,竟将一名妇人怀中婴孩凌空抛起,江木暗骂一声,手中铃铛轻晃,身形陡然闪现至数丈之外。
与此同时,腰间的鬼神枪“铮”地弹直。
但见紫金枪尖如流星追月,在婴孩即将触地刹那轻轻一搭,继而一挑。
那小襁保便再次腾空,落入江木臂弯。
襁保内的小娃愣了愣,竟咯咯笑起,伸出手想要抓江木下巴。
江木落地时,甘鸢鸢等人已与老者交上了手。
老者袖中黑绸凌乱飞舞。
甘鸢鸢的圆月弯刀上下翻飞,刀光如练。
她身后的同伴有的配合攻击,有两人拿出一张闪着银光的网,试图罩住老者。
可老者身法诡异,每次都险险避开。
激战正酣时,甘鸢鸢手中的弯刀倏然分化,三柄月轮旋斩交织,朝着不同方向攻向老者。
这是她的灵物。
老者见状,立即甩出丝带缠住一个少女拉到身前,准备充当肉盾。
甘鸢鸢刀势不减,直劈少女面门!
女子吓得花容失色。
眼看就要伤及无辜,一杆长枪斜刺里杀出。
“叮——”
又是一声金属颤鸣,紫金长枪横刺,枪尾挑飞弯刀。
枪头顺势一压,把女子护在身后。
“你做什么!?”
甘鸢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