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天点点头,将文档袋和地图仔细地收进自己的帆布挎包里。
这时,坐在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陆德强站起身,从沙发边上拿起一条大前门递了过来:
“来,光天儿,这个你拿着。”
刘光天一看,连忙摆手,心里又是感动又是过意不去:
“陆叔,这怎么行!”
“这……这要买烟也是我给您买烟,怎么能让您破费给我买烟呢?”
他这话是发自肺腑的。
自从他进了运输队,无论是学开车的手艺,还是跑车路上那些不成文的规矩、需要注意的门道,很多都是陆德强手柄手教他的。
虽然两人没有正式拜师行礼,但在他心里,陆德强就是他的师傅。
只有他孝敬陆叔的份,哪有反过来让长辈给他买东西的道理?
陆德强把脸一板,故作不悦道:
“嘿,你小子,跟你陆叔还来这套虚的?这不见外了吗?”
“你这情况特殊,一去就是三个月!”
“到了乡下那地界,或者去了新单位跟人打交道,见了面散支烟,说话办事都方便点。”
“给你你就拿着!咱干这行的,还能缺了这口?”
“拿着!”
旁边的宋志辉也笑着帮腔:
“光天,拿着吧,老陆的一片心意。出门在外,这东西有时候比钱还管用。”
见两人都这么说,刘光天知道再推辞就矫情了:
“陆叔,队长,那我……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谢谢陆叔!”
宋志辉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别磨蹭了,赶紧出发吧。通州那边还等着你过去报到呢。”
刘光天点了点头,很快就来到了停车场。
他走到自己平时开的那辆老嘎斯卡车前。
他取出摇柄,腰部发力,猛地摇了几圈。
“突突突——轰!”
发动机稳定地运转起来。
刘光天拔下摇柄放好,正准备拉开车门上车,陆德强不知何时又跟了出来,走到车窗外,再次叮嘱道:
“路上一定慢点儿开,不差那十分八分的。”
“油给你加满了,车况我也帮你仔细检查过一遍,没啥问题。”
“记住叔的话,多看,少说,稳当第一!”
“哎!记住了,陆叔!您和队长都回吧,我这就出发了!”
卡车缓缓驶出肉联厂的大门,拐上大路,朝着通州的方向驶去。
从四九城到通州,其实很近。
支农办公室具体设在通县,距离城里大约三十公里。
以这年头卡车的速度,一个小时也能到。
不过此时的通州还隶属于河北省管辖。
刘光天驾驶着卡车,很快便驶出了四九城的范围。
路上不出所料地被设卡的民兵或者工作人员拦下来几次,检查介绍信和证件。
好在他准备充分,证件齐全,态度也好,一路倒还算顺利。
他对照着宋志辉给的地图,一边开一边找,终于找到了一个挂着某某大院牌子的大院子。
院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青砖灰瓦,里面似乎有好几排平房,象个综合办公区。
刘光天把车在院外空地停好,拎着挎包走了进去。
果然,院子里挂着好几块牌子,有街道办事处的,还有其他几个单位的。
他挨着门牌找了一会儿,才在一排平房的角落里,找到一间门上钉着块小木牌的房间,上用写着“支农办公室”五个字。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利落的女声。
刘光天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靠窗摆着两张对在一起的旧办公桌。
一位看上去四十多岁、戴着蓝色袖套、留着齐肩短发、面容干练的女同志,正伏在桌上飞快地写着什么。
另一边,一个戴着厚厚眼镜、年纪很轻的女干事,正埋头核对着一叠表格。
感觉她视力很不好,鼻尖几乎要贴到纸面上去了,显得十分吃力。
那位中年女干事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向刘光天:
“同志,有什么事吗?”
刘光天连忙上前一步,开口道:
“同志您好,我是刘光天,是肉联厂运输队借调过来的司机,今天来报到。”
“哦!刘光天同志!欢迎欢迎!”女干事立刻放下了笔,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
“李主任之前交代过了,说这几天会有司机同志过来支持我们工作!路上辛苦了吧?”
她说着,快速打量了一下刘光天,继续道:
“我姓王,是办公室的干事,你叫我王姐就行。”
“对了,你的介绍信、组织关系那些都带来了吧?”
“都带来了,王姐。”刘光天从挎包里拿出那个牛皮纸文档袋递了过去。
王干事接过文档袋,抽出里面的材料,逐页仔细地核对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将材料重新装好,脸上笑容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