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银甲。
他伸出手,动作沉稳地,取下头盔。
然后是护心镜,是肩甲,是臂铠……
他一件一件地,将冰冷的甲胄穿在身上。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当他系上最后一条甲绦,将那身代表着忠诚与荣耀的白袍银甲,完整地穿在身上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那个温润腼典的小侯爷,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
他要去打一场仗。
一场不为皇帝,不为天下,只为那个女人的仗。
陈庆之走到帅案前,拿起那杆靠在墙角的银枪。
枪身冰冷,一如他此刻的心。
他推开帅府的大门,走了出去。
门外,副将和一众将领正焦急地等侯着,看到他出来,立刻围了上来。
“侯爷,您总算出来了!城南快顶不住了!”
“侯爷,快下令吧!”
然而,当他们看清陈庆之的模样时,所有人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侯爷他……
他穿上了战甲。
他拿起了长枪。
他那张俊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那不是要去指挥战斗。
那是,要亲自上阵杀敌。
副将的心,猛地一沉。
“侯爷,您……”
陈庆之没有理会他们,径直从他们中间穿过,朝着府门外走去。
他的步伐不快,却异常坚定,每一步,都象是踩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备马。”
……
庆州城外,杀声震天。
萧逸尘立马于山坡之上,远远望着那座被战火笼罩的坚城。
这已经是攻城的第三日。
战鼓声、喊杀声、兵器碰撞的哀鸣,交织成一片令人心悸的喧嚣。
可这一切,都无法压下他内心的烦躁。
他控制不住地,一次又一次将视线投向不远处那辆奢华的马车。
车帘紧闭,安静得仿佛与这片喧嚣的战场处于两个世界。
那个女人,就在里面。
她此刻在做什么?
是在悠闲地品茶,还是在摆弄那该死的棋盘?
萧逸尘的胸口一阵发堵。
昨夜梅园中的一幕幕,如同梦魇,在他脑海中反复上演。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山坡下的攻城战,陷入了焦灼。
镇北军的将士们悍不畏死,一次次冲向城头,又一次次被打了回来。
萧逸尘看着那惨烈的战况,内心的烦躁愈发浓烈。
他终究是没忍住,拨转马头,朝着那辆马车走去。
鬼面亲兵如同雕塑,将马车护得滴水不漏。
萧逸尘在车前勒住缰绳,强行压下心头的乱麻,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开口。
“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车厢内,一片寂静。
就在萧逸尘以为她不会回答,准备转身离开时,那道清冷的女声才慢悠悠地传了出来。
“等。”
一个字。
就一个字。
萧逸尘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等?
等什么?
等他镇北军的弟兄们都死光吗?
他强忍着掀开车帘把那个女人揪出来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若是不降呢?”
“不降,就打。”
车内的回答,依旧是那副理所当然的平静。
这天,没法聊了。
萧逸尘觉得自己再跟她说一句话,可能会被活活气死。
他猛地一拉缰绳,正欲离开,城墙的方向却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骚动。
喧嚣的喊杀声,竟然诡异地平息了下去。
“怎么回事?”
萧逸尘一愣,立刻看向城头。
只见城墙上,原本还在拼死抵抗的庆州守军,此刻都停下了动作,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着城内某个方向望去。
镇北军的将士们也发现了异常,攻势缓了下来。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就在这时,庆州那扇紧闭了三日的厚重城门,发出了“嘎吱——”一声沉闷的巨响。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在数十万道目光的注视下,城门,缓缓地打开了。
一骑白马,从门洞中,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
马上之人,一袭白袍银甲,身姿挺拔如松。
正是武安侯,陈庆之。
他的手中,没有提那杆银枪,而是高高举着一面……白旗。
萧逸尘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他身后的庞万里等一众将领,也全都傻了。
投降了?
陈庆之竟然投降了?
这怎么可能!
明明庆州守军还占着优势,他们完全可以再守十天半个月。
这个时候投降,图什么?
城楼上,那些还在浴血奋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