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城外,浓烈的血腥气息,如同一头无形的巨兽,沉甸甸地压在兽人临时营寨的上空。
他那身早已被砸得坑坑洼洼的板甲,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
腰间那柄巨大刃口带着豁口的战斧,随意地拖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营寨中央的空地上,篝火熊熊燃烧,浓烟夹杂着焦臭的毛发气味,直冲云宵。
他身前几名试图从长河城逃跑的农夫,正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斗,屎尿齐流。
颅语者猛地将骨杖指向其中一个俘虏,杖头的宝石射出一道暗红色的光芒。
那俘虏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水分般迅速萎缩,最终化为一具干瘪的尸骸。
“祖先们……品尝……恐惧!”颅语者嘶哑地叫喊着,将骨杖高举,贪婪地吸食着从尸体上逸散出的某种无形气息。
罗什鼻孔里喷出两股白气,对此不置可否。
他的目光越过狂热的萨满,投向前方。
他那张布满旧伤疤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在粗犷眉骨下的眼睛,闪铄着嗜血的光芒。
在他身边,一头肩高几乎到成年兽人胸口的巨大座狼正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沉咆哮。
“铁腭,”罗什的声音粗砺,如同两块巨石在互相摩擦,“你手底下那些嗷嗷叫的小崽子们,还有你那些只会抡斧头的蠢货,都他娘的准备好把那座破城撕成碎片了吗?”
铁腭咧开他那张血盆大口,露出一口黄黑交错的参差獠牙,他瓮声瓮气地回答:“酋长!俺的小子们早就嚎叫着要冲进去砍个痛快了!他们的斧头都快渴死了,等着喝那些软皮崽子的血!俺的‘大宝贝’,肚子也空了,它想吃肉!”
他拍了拍座狼那硬如铁石的脑袋,座狼发出一声兴奋的低嗥。
“很好。”罗什扯出了一个残忍的笑意,满意地点了点头,铁腭这头老狼,总是能让他省心。
他扭过粗壮的脖子,看向站在他右侧,如同影子般存在的亚隆·战语者。
这位兽人先知,比其他膀大腰圆的兽人要显得瘦弱一些,脸上用惨白的颜料画满了扭曲缠绕的神秘纹路,让他那张本就阴沉的脸更添了几分诡异。
他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卷用人皮制造的卷轴,卷轴的边缘还隐约可见风干的血迹。
“先知,”罗什低沉地问道,“格玛什的独眼,今天瞅见啥好兆头没有?给俺们透个底!”
扎尔加的眼睛猛地向上翻起,眼框中只剩下骇人的眼白,他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古怪而尖锐的音节。
片刻之后,他才用一种仿佛从梦境中飘来的、带着回响的语调说道:“俺瞅见…血水淹没了大地…白花花的骨头堆成了小山…伟大的格玛什咧开他的大嘴,笑得正欢!酋长,那些软皮崽子们临死前的哭爹喊娘,就是献给独眼老大最动听的战歌!”
“好!好!好!”罗什连叫三声好,先知的预言总是能精准地搔到他的痒处。
他重重地拍了拍亚隆的肩膀,差点把这瘦弱的先知拍个趔趄。
“就照你说的办!”
罗什迈开大步,朝着营地的一角走去。
作为哥布尔族群里稀有的变异体,她的五官比起寻常哥布尔令人作呕的丑陋模样,竟然还显得有那么几分柔和。
她那双沾满了不明化学物质的小手,此刻正摆弄着一个小乔的沙漏,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只有她自己能听懂的小曲儿。
罗什重重地哼了一声,发出如同战猪拱食般的声音。
“小不点!”罗什的咆哮声如同平地炸雷,“你那些‘砰砰’作响的玩意儿,这次攻城可别他娘的给俺掉链子!要是轰不开那些人类的破墙烂瓦,俺就把你当石头扔到城墙上去,让你自己去‘轰隆’!”
滋滋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咆哮吓得浑身一哆嗦。
她象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蹦起来,那张油滑的小脸上瞬间堆起了能腻死苍蝇的谄媚笑容,用她又尖又细的嗓音叫道:“哎呀呀!是俺最最威猛、最最强大的罗什老大!您放一百二十个心!滋滋的这些宝贝,这次保准个个‘轰隆隆’,‘砰啪啪’!保证把那些软皮耗子的老鼠洞都给他们炸到天上去!”
她那对黑溜溜的眼珠子飞快地转了转,又搓着那双沾满油污的小手,嬉皮笑脸地朝罗什挪近了几步:“可是,老大啊……这次的‘超级大轰隆’,滋滋可是把压箱底的‘无敌臭屁噗噗弹’跟‘巨魔哈喇子浓缩油’都给用上了!这玩意儿,做起来老费劲了,那些材料也金贵得很呐……”
罗什一把揪住滋滋那只又长又尖的耳朵,毫不费力地将她整个拎了起来,让她象只被抓住后颈的小猫般徒劳地挣扎着:“你这只贪得无厌的小绿蛆!等你先把城门给俺炸开了再说!”
他手臂一甩,随手将滋滋丢回她那堆瓶瓶罐罐旁边,哥布尔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差点一屁股坐进某个冒着烟的坩埚里。
处理完这个吵闹的小麻烦,罗什的视线最后落在了营地最安静的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