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这显然不可能是那位端方自持的谢公子所为。
且谢公子素来体弱,偶尔行房之时,还得先命人煎了药送进去方能成事,又怎么可能有这等力气?
不是谢公子……那会是谁?
宜檀整个人怔在那里,她忽而想起今日江馥宁出门的缘由,一个惊骇的念头倏然在脑海中浮现,莫、莫不是……
“既然知晓,便莫要声张。”江馥宁平静道,“去取些消肿祛淤的药膏来,小心着些,别让人瞧见了。”
宜檀是贴身伺候她的,这样的事早晚瞒不住她,还不如让她早些警醒着,免得再惹出什么事来。
她既这般说了,那便是印证了宜檀心中的念头,小丫头顿时惊得脸色煞白,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位才得了陛下封赏的平北王,明知江馥宁已嫁了谢家,竟然还敢对她做这样的事!这、这与那等浪荡登徒子又有何异!
她惴惴应了声是,正欲退下,又被江馥宁叫住:“我换下的那身衣裳不必洗了,待时候晚些,外头黑了,你悄悄寻个地方丢了罢。”
说起来,那匹黛紫的料子还是她好不容易才从牡丹楼订来的,因这颜色稀罕少有,着实花了她不少银子,她喜欢得紧,只过节时才舍得拿出来穿一回,还新得很呢。
可那衣裳被裴青璋碰过了。
即使裴青璋不喜熏香,也从不用香料等物,可江馥宁还是觉着心中不安,仿佛那料子已然浸透了他的味道,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今日在谢家马车里发生的一切。
宜檀很快抱着衣裳出去了,不多时,便捧了药膏回来。
她一面小心翼翼地为江馥宁上药,一面心疼地小声嘟囔,“咬得这般重,只怕没个三五天是好不了了……”
三五天。
这三五天里,她要如何瞒过谢云徊的眼睛?
冰凉的膏脂覆过伤处,江馥宁闭着眼靠坐在浴桶里,心乱如麻。
从湢室出来,她便借口要细细品读那册《明草堂诗集》,一头扎进了偏屋,直至夜深才回到卧房。
她知晓谢云徊身子不好,每日戌时便得歇下,特意掐准了时辰,果然,床榻上,男人已经合目睡得安稳。
江馥宁悄悄松了口气,脱了衣裳钻进被窝里,又轻手轻脚地替谢云徊掖了掖被子,熄了灯烛,方才闭上眼,酝酿起睡意来。
只是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裴青璋那张戴着半边面具的脸,浸在昏暗光影里,阴寒可怖,仿佛地狱中的恶鬼,因着她犯下的罪孽,要与她纠缠不休。
她想,他是恨上她了罢。
恨她早早改嫁他人,累得他如今无端遭人议论,颜面丢尽。
所以他要羞辱她,报复她——
身侧传来清浅起伏的呼吸声,一片黑暗中,江馥宁不安地攥紧了被子,她不敢去想如若今日谢云徊没有及时回来,裴青璋还会对她做些什么,更不敢去想他的怒火会不会牵连谢家。
思绪纷乱,搅得她辗转难眠。
江馥宁侧过身,从背后拥住谢云徊清瘦寒凉的身体,轻轻将下颌埋在他的颈间,好半晌,才终于寻到了一丝心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东宫,灯火通亮。
殿中檀香袅袅,两名美人身披轻纱,伴着丝竹声婀娜起舞,一曲接一曲,香汗淋漓,十分卖力。
裴青璋跽坐在紫檀长案后,面无表情地看向对面的李玄:“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李玄笑着抿了口茶:“倒不是本宫的意思。你是不想娶王妃,但父皇可一心惦记着你呢。念着你如今后宅无人,身边也没个可心人伺候,所以便特意嘱咐本宫精心挑选了两名美人,都是北夷皇宫娇养出来的,模样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好。你看看,若是喜欢,今夜便送去你府中。”
两名美人得了李玄眼神示意,立刻快步走过来,怯怯地跪在裴青璋面前:“奴婢见过王爷。”
裴青璋仍看着李玄,淡声道:“人既是殿下亲自挑的,殿下何不留着自己收用。”
平白挨了句呛,李玄却丝毫不恼,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便抬手示意那两名美人退下。
“阿璋,你我兄弟,自是没什么好避讳的。我只问你一句,你今日当众拒绝父皇的赐婚,可是因为心里还惦记着那江氏?”
裴青璋沉默不语,太子手眼通天,既然如此问话,想必定是知道了什么,他索性一言不发,只等着李玄继续追问。
李玄摩挲着手中茶盏,悠悠长叹了声:“唉,在宴上还与本宫说得那般分明,转头离了席却将人家娘子堵在马车里……你既念着她,何不大大方方的?按律法,那江氏的确还是你的夫人,只是她毕竟让那谢家的给碰过了,再不清白了。即使你接她回府,怕是也不好再做正室夫人。你若是实在舍不下,便给她个贵妾的身份,养在府中便是了。你如今正得父皇喜欢,想必谢家那头也不敢不愿。”
裴青璋垂着眼,没有作声。于是李玄便恍然:“倒是忘了这一桩……怕是江娘子自个儿不愿意,我可是听说,她和谢家公子十分恩爱,京中不少人都羡慕呢。”
李玄自顾自说着,却没发现裴青璋骤然阴沉的脸色,他用力捏紧了茶盏,好半晌,才不动声色地放开,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