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水晃出了大半,恰巧溅湿了旁边一位身着绸衫、看似是某府管事的男子靴面。
那管事脸色骤变,勃然大怒,扬手便欲掴下:“作死的小贱婢!没长眼的奴才!”
“住手。”
陆昭若清冷的声音响起,音量不高,却自有一股威仪,令那管事扬起的手臂硬生生僵在半空。
她目光掠过那跪在地上、吓得浑身颤栗如筛糠的小丫头,见其虽惊恐万状,一双眸子却清澈见底,泪光盈盈中透着徨恐与哀求,不似心术奸猾之徒。
不知怎的,这无助的模样,竟让她心尖微微一颤,想起了绿儿
她心中瞬间一阵酸涩。
又忙按下心绪,面上依旧平静,对牙婆刘婆淡声道:“这丫头,也带过来让我瞧瞧。”
刘婆忙不迭地将那丫头拽到前面,低声斥道:“小贱婢,还不快给娘子磕头,禀明自己。”
丫头慌忙匍匐在地,怯生生道:“奴奴名叫二丫,今年十五,奴会刺绣,能绣平针、抢针、盘金;也会梳头,会梳双环髻、坠马髻;还略识得几个字,能记简单的帐目;烹茶、煎药、伺候笔墨奴都愿意学,定会尽心尽力伺候娘子!”
她说完,又重重磕下头去,肩膀微微抽动,显是紧张到了极点。
她见座上娘子并未立刻出声,心中徨恐,生怕错过这唯一的生机,也顾不得规矩,抬起泪眼,急急分辩道:“奴婢奴婢原先是在祥安县侯府二房嫡子院里当差的!”
“奴婢真的没犯大错啊!只是只是瞧着房里才六岁的小郎君,日日扒着窗根儿,眼巴巴望着外头,实在可怜奴婢一时心软,就、就偷偷带他出府门,在巷口瞧了会儿卖糖人的谁知,谁知回来就被管事拿住,说奴婢拐带小主子,发了狠将奴婢打了一顿撵出来发卖了”
她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只不住磕头。
陆昭若静静地听着。
眼前这丫头为了一点孩童天性获此重罚,其情可悯。
尤其她那句“眼巴巴望着外头”,让陆昭若心中一动。
更让她心头微震的是,这丫头提及旧主时,语气中只有徨恐与委屈,却无半分怨毒之色,眼神依旧清澈。
这份即使在逆境中也未抿灭的良善,与记忆中绿儿的品性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