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湖边的长谈,像一场透彻的春雨,洗去了迷茫的尘埃,让前路的轮廓逐渐清晰。那次灵魂深处的交流之后,林雪和徐航并没有立刻做出决定,但在接下来的几周里,一种无声的默契和共同的方向感,开始在两人之间生长、蔓延。他们依旧上课、去图书馆、在湖畔散步,但话题的中心,不知不觉地围绕着一个共同的目标进行着更深入、更具体的探讨。
契机出现在一个周末的下午。他们一起去听了一场由学校留学服务中心举办的“北美顶尖大学研究生申请攻略”讲座。能容纳两百人的教室座无虚席,过道里也挤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渴望、焦虑和雄心壮志的气息。讲台上,留学顾问和几位成功申请到常春藤盟校的学长学姐,用极具煽动性的语言,描绘着大洋彼岸学术圣殿的图景,分享着考取高分gre和托福的“秘籍”,解析着个人陈述(personal statent)和推荐信(rendation letters)的“潜规则”。
看着台下那一张张聚精会神、仿佛在聆听“圣经”的年轻面孔,林雪的心中百感交集。这汹涌的“出国潮”,正是中国打开国门、渴望与世界接轨最直接的体现。他们这一代人,仿佛一群被骤然投入广阔天地的鸟儿,急切地想要飞向所有传说中更高、更远的地方。
讲座结束后,两人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感觉像是参加了一场出征前的动员会。”徐航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一丝感慨。
“是啊,”林雪深吸一口气,望着校园里行色匆匆、怀抱各种留学备考资料的学生们,“大家都铆足了劲,想要挤上那艘通往新世界的船。”
她停顿了一下,转向徐航,眼神清澈而坚定,仿佛终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航,我想好了。我们一起去吧。”
徐航看着她,并没有感到意外,他从她这段时间的沉思和偶尔的提问中,早已预感到了这个答案。“去‘源头’看看?”
“嗯。”林雪重重地点头,“去华尔街时间的发源地亲身体验,去经济学最前沿的殿堂系统学习,把别人制定的游戏规则,彻底学透、弄懂。”
但她紧接着的话,则清晰地阐明了她的“初心”,与讲座上许多纯粹为了个人前程或移民的学子截然不同:
“但我们去学习,不是为了最终留在那里,成为那个庞大体系的一颗高级螺丝钉。”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去,是为了将来能够更好地回来。带着他们最先进的知识、最成熟的规则理解,以及站在外部视角观察中国所获得的独特洞察力,回来参与我们自己的建设。”
她望向远方,目光仿佛已经穿越了太平洋:“我相信,总有一天,‘北京时间’会变得举足轻重,能够与‘华尔街时间’进行平等的对话,甚至……去影响和重塑全球经济的规则。而要达到那一天,需要我们这一代人,先虚心地、努力地走出去,完成这场‘师夷长技以自强’的现代修行。”
徐航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温暖而有力。“我明白。我的目标也很清晰,去学习最顶尖的技术,然后带回来。我们的根在这里,最大的舞台,也在这里。”他顿了顿,露出一丝微笑,“那么,就这么说定了?一起申请美国顶尖大学的研究生。金融学,我继续我的电子工程\/计算机科学。”
“说定了!”林雪回以坚定的笑容,一种共同奔赴目标的信念感将两人紧紧联结。
决定一旦做出,随之而来的便是如同冲锋号角般响起的紧迫感。他们的人生,迅速切换到了“申请模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打响了。
第一道需要全力攻克的关卡,就是gre和托福考试。这两座横亘在通往北美名校之路上的大山,以其巨大的词汇量、刁钻的逻辑和严格的时间限制,考验着无数中国学子的智力、毅力和耐心。
林雪和徐航的日常生活节奏骤然加快。他们迅速报名了下一轮的考试,算时间,已经非常紧张。从那天起,他们的生活变成了宿舍、教室、图书馆、食堂四点一线的单调循环,而图书馆无疑成为了他们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
他们占据了图书馆一个僻静角落的两个固定座位。桌面上,很快被各种厚重的备考书籍所淹没:砖头一样的《gre词汇精选》(红宝书)、厚厚的《gre官方指南》、《托福考试全真试题集》……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油墨的味道,以及一种无形的、紧绷的奋斗气息。
攻克gre词汇是第一道鬼门关。林雪拿着一本已经被翻得毛了边的“红宝书”,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abnegation, 放弃;aberrant, 异常的;abeyance, 中止……” 她尝试了各种记忆法:词根词缀、联想记忆、制作单词卡片……常常因为一个长得稀奇古怪、含义拗口的单词而眉头紧锁。徐航则更倾向于通过大量阅读英文技术文献和学术论文来积累词汇,但面对gre考试中那些刻意刁难的类比和反义词题目,也不得不回归到机械记忆和题海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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