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的盐马要道,富甲一方,拥兵逾万,是西南土司中实力名列前茅的雄主。
其司城“穆家堡”建于两江交汇处的悬崖之上,凭险而建,城高池深,碉楼林立,气势恢宏,远非一般土司衙门可比。
宣抚司大堂,以巨大的金丝楠木为柱,穹顶高悬,虽处边陲,却隐隐有几分王侯气派。
墙壁上不仅悬挂着虎豹熊罴的皮毛,更陈列着历代朝廷赏赐的诰命、敕书以及精美的瓷器,彰显着穆氏与中央王朝若即若离的复杂关系。
穆天德年约五旬,身材高大,面容粗犷,一双鹰目开阖之间精光闪烁,长期说一不二的权力滋养,让他身上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
他此刻正斜倚在铺着完整白虎皮的坐榻上,听着儿子穆勇和几位心腹族老商议如何应对朝廷最新要求核查人丁的文书,手指间把玩着一对包浆浑厚的核桃,发出“嘎啦嘎啦”的脆响。
突然,堂外传来一阵极其仓促、甚至带着惊恐的脚步声,一名被派往播州方向打探盐市行情兼收集消息的穆家心腹管家,几乎是跌撞着闯了进来,他衣衫破损,满面风尘,嘴唇干裂,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仿佛刚从地狱边缘爬回来。
“宣抚……宣抚使大人!祸事!天大的祸事!” 管家扑倒在地,声音嘶哑变形,带着哭腔。
穆天德眉头骤然锁紧,手中核桃一停,不悦地沉声道:“穆福?何事如此惊慌失措?成何体统!慢慢说!”
他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穆福是他手下最得力的探子头目之一,素来沉稳,如此失态,定有惊天变故。
穆福抬起头,脸上肌肉抽搐,涕泪横流,几乎语不成句:“播州……播州杨应龙……完了!海龙屯……被官军打破了!就在十几天前……杨应龙被……被刘綎抓了,凌迟……千刀万剐啊!”
“尸骨无存,喂了野狗!杨家满门男丁……尽数斩首,人头……人头挂满了海龙屯的墙头路口!播州……已经没了,朝廷改了名字,叫……叫遵义府了!”
“什么?!”
“咔嚓!”
穆天德手中那对盘了多年的核桃,被他下意识猛地捏碎!
他霍然从坐榻上站起,高大的身躯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晃了两晃,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随即又转为惨白。
那双鹰目中,原本的从容与霸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骇然,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你……你放屁!” 穆天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几步冲到穆福面前,几乎要将他拎起来,“海龙屯天险!杨氏经营数百年,兵精粮足!官军怎么可能……十七日?你确定只有十七日?!刘綎是神是鬼?!”
“千真万确啊,大人!” 穆福以头抢地,泣不成声:“小的亲眼所见官军的安民告示!也……也远远看到了那挂着的……惨不忍睹啊!”
“听说官军五路并发,火炮凶猛,播州内部自己先乱了阵脚,有人绑了杨应龙献城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