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潜流对“虚无之域”的自发反击,带来了一段前所未有的相对平静期。银河联盟“认知防疫网络”内的文明,普遍经历了“认知温度”的跃升和内在韧性的增强,仿佛整个生命网络进行了一次深度的集体疗愈。逆模因病毒的活跃度降至冰点,“虚无之域”本身也似乎陷入了某种耗竭后的沉寂,其边缘不再泛起任何可探测的涟漪。
然而,张帅帅和沈舟在“静默神殿”中,却监测到一种更加微妙、难以定义的变化。那并非攻击,也非防御,而是一种……弥漫性的认知背景音提升。仿佛宇宙的信息基底,被注入了一种极其稀薄但却无处不在的“存在感”。这种提升,与网络内文明的“认知温度”提升同步,却又似乎独立于任何单个文明之外。
更奇特的是,鲍玉佳和曹荣荣都感受到,她们与网络内其他文明进行“认知和弦”连接时,门槛降低了,流畅度提升了,仿佛信号的“阻力”变小了。甚至与一些尚未正式加入网络、但生命活动活跃的原始生命星球之间,也隐约能建立起极其微弱的共鸣。
“这不是我们技术提升的结果,”沈舟对比着历史数据,确认道,“是宇宙的‘认知介质’本身……其传导‘生命信息’的效率提高了。”
团队开始深入研究这一现象。他们发现,经过漫长而残酷的逆模因战争,尤其是最后那场集体潜流的宏大反击,生命网络对抗“虚无”的整个过程——包括攻击、防御、创伤、愈合、爱、恨、创造与毁灭——所有这些极致的“存在”体验,似乎并非毫无痕迹地消失,而是以某种他们尚未完全理解的方式,烙印在了宇宙的认知结构本身。
“就像一场惨烈的战争结束后,战场的土地会留下弹坑、工事和沉淀的血迹,改变当地的地貌和生态,”孙鹏飞尝试用比喻理解,“我们所经历的这一切,可能也在宇宙的‘认知地貌’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这些痕迹,现在正在改变信息传播的‘环境’。”
程俊杰补充道:“‘虚无之域’可以看作宇宙中一块巨大的、排斥生命的‘盐碱地’。而我们的抵抗和生存,就像在它周围顽强生长的植物,我们的根系分泌的物质,我们的枯枝落叶,可能正在缓慢地、一点点地改变着这片‘盐碱地’边缘的土壤成分。”
这个改变是积极的。它使得“生命”和“意义”的信息,在宇宙中传播得更远、更清晰、更难以被“虚无”彻底屏蔽或扭曲。
与此同时,团队监测到另一个相关现象:与危暐思维模式相关的“罪恶拓扑”的信息特征,在宇宙背景信息场中,其浓度和影响力正在缓慢而持续地下降。
并非被消灭,而是像一滴浓墨滴入了不断扩大的清池,被极大地稀释和分散了。
“集体潜流的反击,那份包含了所有攻防细节的‘终极报告’,可能也包含了危暐那套罪恶拓扑的完整数据,”张帅帅分析道,“当这份报告被注入‘虚无之域’,并在宇宙认知背景中产生烙印时,危暐的那套模式,也从一种高度集中、极具破坏性的‘病原体’,被还原和稀释成了宇宙信息海洋中一个普通的、不再具有特殊威胁性的‘数据点’。”
沈舟点头:“就像某种曾经致命的病毒,在被充分研究、其基因组被彻底解析并公之于众后,虽然它依然存在,但它突然爆发并造成大规模瘟疫的潜力就被极大地削弱了。因为它失去了‘信息不对称’的优势。”
鲍玉佳感受到一种复杂的释然。危暐的个人罪孽无法被抹去,但其作为一种可以被他者模仿、学习并放大成宇宙级灾难的“扭曲范式”的威力,似乎正在衰减。他留下的阴影,依然存在,但不再能轻易地投下笼罩整个星河的黑暗。
(三) 新的疆域:“可共鸣范围”
这一背景环境的改变,带来了一个切实的战略机遇:生命网络的“可共鸣范围”正在扩张。
魏超在星图上标记出了新的边界。一些之前因为距离过远或认知环境“隔音”效果太好而难以建立稳定连接的孤立文明,现在信号变得清晰可辨。一些处于蒙昧状态、但拥有生命潜力的星球,其微弱的“生命脉动”也开始被探测到。
“我们之前建立的‘认知防疫网络’,像是一个个在黑暗森林中点燃的、相互守望的篝火,”陶成文看着星图上不断增多的、可被连接的光点,语气中带着新的希望,“而现在,仿佛森林里的雾气正在变薄,空气变得更能传导声音和光亮。我们能看到、听到更远的地方,也能将我们的光和声音传得更远。”
这意味着,“温度奇点”计划和“认知重塑”的理念,可以惠及更广阔的宇宙区域。他们可以尝试去联系、帮助那些曾经无法触及的文明,将生命的温暖和智慧的种子,播撒到更远的地方。
(四) “播种者”
机遇伴随着新的责任和伦理挑战。
林奉超首先提出疑问:“我们有权利去‘联系’那些可能并不希望被打扰的孤立文明吗?我们的介入,是否会破坏他们自然的发展轨迹?这算不算另一种形式的‘文化侵略’?”
付书云也从法律层面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