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鸣回响”频道的实验性成功,如同黑夜中的一缕微光,为团队指明了方向,却不足以驱散弥漫在跨文明意义网络中的厚重迷雾。“叙事传导阻滞”的攻击并未因一次成功的反制而停止,相反,它似乎具有某种自适应能力,开始改变其渗透模式。
在联盟核心数据流监控中心,张帅帅面前的全息星图上,代表“叙事意义流健康度”的区域颜色正发生着令人心悸的变化。原本因“共鸣回响”频道而短暂亮起的几个文明节点,其光芒正在再次缓慢地黯淡下去,像是被无形的灰色菌丝重新包裹。更令人不安的是,新的“阻滞”爆发点不再局限于热门叙事平台,而是开始出现在一些冷门的、专业性的文明间学术与艺术交流网络中。
“攻击在扩散,也在深化。”张帅帅的声音在安静的指挥层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金属般的冷峻,“它不再满足于扭曲大众化的史诗和诗歌,开始瞄准哲学论述、历史考据、甚至基础科学猜想分享中的‘叙事性内核’。任何带有价值倾向、情感色彩或集体启示意味的‘故事性表达’,都在成为靶子。”
曹荣荣闭着眼睛,她的意识如细腻的蛛网,轻轻搭在数据流的几个关键“梗阻点”上。反馈回来的不是清晰的恶意信号,而是一种更粘稠、更弥漫的“认知厌倦”与“解构惯性”。“就像……一种思想上的慢性疲劳,”她缓缓开口,眉头紧蹙,“接收方并非主动选择曲解,而是仿佛失去了‘正常接收’故事的能力。任何未经‘祛魅’处理的、带有温度的意义输入,都会触发一种自动的、防御性的‘冷化处理’程序。这不是攻击,这更像是……感染后的后遗症。”
孙鹏飞调出对比数据:“和我们之前分析的危暐话术对个体受害者的长期影响,在宏观层面呈现出惊人的相似性。个体受害者事后常常表现出对他人信任感的普遍降低、对情感表达的怀疑、对任何‘宏大’话语(哪怕是正面的)的本能反感。现在,这种状态似乎正在文明间的集体认知层面蔓延。”
沈舟用指尖敲击着桌面,节奏缓慢而沉重。“如果‘叙事传导阻滞’是一种武器,那么危暐的kk园区诈骗体系,可能就是它的‘原型机’。要找到更根本的对抗方法,我们不能只分析攻击的现象,必须回头,彻底解剖那个‘原型机’的每一个齿轮——尤其是它最初如何被组装、启动,以及如何将活生生的人变成它冰冷齿轮的过程。”
他的目光扫过指挥层里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鲍玉佳和陶成文身上。“我们需要一次彻底的‘反向溯源’。不是通过数据,而是通过记忆——我们这些曾经与他最近距离交手过的人的共同记忆。我们需要回忆起,危暐——那个自称vcd的男人——究竟是如何一步步将自己‘编织’进那个庞大的罪恶网络,又是如何将那种扭曲的‘叙事框架预制’技术,从针对个体的犯罪工具,淬炼成可能影响文明的思想毒剂的。”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回忆危暐,回忆那段充斥着欺骗、背叛、绝望与血腥的过往,对每个人而言都并非易事。那是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疤,是文明伤口的微观映射。
鲍玉佳深吸一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说过,最好的骗局,不是让人相信虚假,而是让人怀疑真实。”她的声音很平静,但眼底深处有锐利的光闪过,“在银行大厅之前,在所有人知道他叫危暐之前,他已经是vcd了。我们需要弄清楚的,或许不只是他怎么去的缅甸,更是他如何在自己的心里,先建造了一个kk园区。”
(二)记忆回廊:vcd的“诞生”
应沈舟的提议,团队启用了“抉择之点”深层意识协同分析室。这是一个高度安全的精神共鸣空间,允许参与者在保护个体意识完整的前提下,共享和梳理特定的记忆脉络,并以近乎全息的感官形式进行重构和分析。此刻,围绕着中心悬浮的、象征危暐(vcd)的暗红色模糊虚影,团队成员们开始牵引出各自记忆的丝线。
首先开口的是付书云,作为早期与危暐在商业和灰色地带都有过交集的人,他的记忆提供了最初的碎片。
“他从来就不是个‘普通人’,”付书云的声音在意识空间里回荡,伴随着一些闪烁的画面:高档会所的朦胧灯光、数额惊人的合同草案、酒杯碰撞时危暐那双永远带着计算光芒的眼睛,“聪明,极度的聪明,但那种聪明里没有温度。他擅长发现规则缝隙,擅长构建复杂交易结构,更擅长洞察人心弱点——尤其是对财富、地位、认可的渴望。但他自己仿佛没有这种渴望,或者说,他的渴望是一种……纯粹的掌控感。钱、项目、人,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画面流转,出现了一些早期的“擦边球”操作:利用信息差诱导投资、精心设计法律风险转移给合作伙伴、在灰色地带游走时总能让自己置身事外。“那时候,他更像一个高明的投机者和操纵者,虽然令人不安,但还在某种‘可理解’的范畴内。”付书云说,“真正的转折点,是在他第一次真正触碰到法律红线,面临实质性风险之后。”
马文平的记忆片段接续上来,更加冰冷和尖锐。作为曾调查过危暐前期可疑活动的经侦人员,他看到了另一面。“他首次涉嫌卷入一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