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胜”之类。奖状被精心装裱在玻璃框里,但玻璃上蒙着一层薄灰。一个同样年迈、面容呆滞的老妇人(危暐的母亲)坐在角落的藤椅上,望着窗外,对来客毫无反应,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坐。”危国华指了指几张旧沙发,自己拉过一把木凳坐下,腰背挺直,却透着僵硬。
对话进行得异常艰难,如同在挖掘一口被刻意填埋的深井。
孙鹏飞尝试从最中性的话题切入:“伯父,您身体还好吗?住这儿还习惯吧?”
危国华:“嗯。”
沈舟:“小区挺安静的,生活方便吗?”
危国华:“嗯。”
陶成文看着墙上的奖状:“您儿子……小时候很优秀。”
危国华的目光终于动了动,望向那些奖状,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但那不是微笑,更像某种肌肉的无意识反应。“读书,是好的。”他的声音干涩,“读书,明理。”
魏超:“他后来工作忙,回来的少吧?”
危国华:“忙。”停顿了很久,补充了一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忙他的大事。”
“大事”两个字,在他嘴里说出来,不带任何情感色彩,没有自豪,没有讽刺,也没有悲哀,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客观事实。
梁露注意到,在整个简短的对话中,危暐的母亲始终没有回头,没有出声。她的沉默不是抗拒,更像是一种彻底的“离场”。曹荣荣轻轻碰了碰梁露的手,用意识传递了模糊的感受:“她……很早以前,就把自己的一部分‘关闭’了。不是因为儿子的事,是更早。这里(指这个家)像是一个……情感蒸发速度特别快的地方。任何试图温暖的东西,进来不久就会变冷、变干。”
付书云终于忍不住,用他习惯的、略带江湖气的口吻试探:“老爷子,当年他刚开始在外面闯的时候,您……给过他什么建议没?”
危国华看了付书云一眼,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像是石子投入深潭后延迟泛起的、几乎看不见的涟漪。“建议?”他重复了一遍,仿佛在品味这个词的陌生含义,“他……不用建议。他有他的主意。从小就有。”
“从小?”程俊杰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危国华又不说话了,目光重新落回那些奖状,陷入长久的沉默。就在众人以为对话即将彻底终结时,他忽然站起身,走向里屋。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个铁皮饼干盒子出来,放在茶几上。
盒子打开,里面没有饼干,只有一些旧物:几张更早期的全家福(照片上的危暐还是个孩子,表情严肃,眼神早熟)、几本泛黄的日记本(看起来是危暐中学时期的)、几枚生锈的奖牌、还有一些零散的票据和剪报。
“他的东西,”危国华说,声音依旧平淡,“没扔。你们要看,看吧。”说完,他走回自己的木凳坐下,恢复了雕塑般的姿态。
(四)日记中的“早期版本”
征得默许后,团队成员小心翼翼地翻阅那些日记本。纸张脆弱,字迹从稚嫩到逐渐定型,内容以学习计划和自我总结为主,间或有一些对周围事物的观察。然而,正是这些观察,透露出令人心悸的“早期模板”。
“今天数学又考了第一。王老师表扬了我,但他说‘不要骄傲,要继续努力,为班级争光’。争光?我的分数是我的,为什么要为‘班级’争光?‘班级’只是一个管理单位,它没有生命。荣誉应该归属创造价值的个体,而不是一个抽象的集体标签。王老师的话,是一种隐性的道德绑架,试图用集体概念稀释个人成就。我点头了,但心里知道,这是错的。”
“父亲又因为琐事和母亲争吵。无非是钱、亲戚、毫无意义的邻里攀比。他们的情绪像低效的锅炉,消耗大量燃料(精力、时间),却只产出噪音和热量(愤怒、委屈),没有任何建设性的输出。情感,尤其是这种基于琐碎利益和虚荣心的情感,是效率的敌人。我应该避免陷入这种无意义的情感反应模式。”
“张强想抄我的作业,我拒绝了。他骂我‘不够朋友’。‘朋友’是什么?是基于互惠的利益交换关系?还是基于脆弱情感依赖的非理性联结?如果是前者,他不能提供我需要的‘利益’(学习上的帮助、有价值的资讯);如果是后者,这种联结不稳定且低效。我拒绝是理性的选择。他因此产生的情绪,是他的问题,源于他对‘朋友’这个概念的错误理解和依赖。我无需感到愧疚。”
“读历史,发现所有被歌颂的‘牺牲’、‘奉献’,背后几乎都有更复杂的权力算计、利益分配或个体不得已的困境。将其简化为‘美德叙事’,是统治术的一部分,用以调动底层个体的非理性投入。真正的理性人,应该看穿这些叙事背后的真实逻辑,并在此基础上做出最优选择。道德感,常常是理性计算的干扰项。”
沈舟低声对孙鹏飞说:“看到了吗?‘去道德化’、‘情感贬低’、‘解构集体与关系’、‘理性至上’、‘看穿叙事’……这些后来在kk园区被娴熟运用的‘话术模块’的核心逻辑,在这里已经以原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