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走出静心茶舍大门的时候,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他微微眯了眯眼,挡在门口的那个唐装中年人,脸上的谦恭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无温度的漠然,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踏上刑场的死囚。
一辆出租车孤零零地停在路边,与周围那些漆黑锃亮、牌照特殊的豪车形成了滑稽的对比。
陆寒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师傅,去陆家嘴。”
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一脚油门,将那座青砖黛瓦的院落甩在了身后。
车窗外,城市的繁华光影飞速倒退。陆寒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白敬亭那张沟壑纵横的脸,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以及最后那句“你会后悔的”,如同魔音贯耳,在他脑中反复回响。
他没有后悔,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
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一种即将踏上真正战场的兴奋。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正在加速流动,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战斗。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一张无形的巨网,正从四面八方,朝着瀚海资本和他,缓缓收拢。
这张网,由资本、权力和人心织成,冰冷而致命。
瀚海资本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没人说话,没人走动,连敲击键盘的声音都消失了。几十号人,都像被按了暂停键的雕塑,目光时不时地瞟向那扇紧闭的会议室大门。
会议室里,只有三个人。
钱明,苏沐雪,还有马超。
钱明烦躁地在会议室里来回踱步,他那双习惯了看k线图的眼睛,此刻死死盯着墙上的挂钟,秒针每一次跳动,都像一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这都快三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回来?”钱明的声音有些沙哑,“老白那家伙,心黑手狠,他不会真把小陆给……”
“钱叔!”苏沐雪打断了他,她虽然也脸色发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不会有事的。”
马超坐在一旁,坐立不安,把一根签字笔的笔帽咬得全是牙印。“沐雪姐说得对!老大是什么人?那是能从刀山火海里杀出来的!白敬亭那老东西再横,还能大白天把人给绑了不成?现在是法治社会!”
话是这么说,但他抖动的双腿,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恐慌。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陆寒走了进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像是三台高功率的探照灯。
“老大!”马超第一个弹了起来,“你……你没事吧?那老东西没把你怎么样吧?他没往你茶里下毒吧?”
陆寒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港片看多了?”
他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谈得怎么样?”钱明一个箭步冲上来,声音都在发颤。
“他想收购我们。”陆寒把杯子放下,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收购?”钱明一愣,随即追问,“什么条件?”
陆寒把白敬亭开出的条件,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从净资产收购,到那三家垃圾公司的股权置换,再到那个听起来很美的“首席顾问”头衔。
他每说一句,钱明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当陆寒说完最后一个字时,钱明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这……这他妈哪是收购!这是抢劫!这是把我们当傻子耍!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马超也听傻了,他张着嘴,半天没合上。“我靠……用一堆没人要的破烂,就想换咱们这会下金蛋的鸡?这老东西的脸皮是城墙拐角做的吗?比我还不要脸!”
苏沐雪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陆寒,轻声问:“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陆寒看着他们三个,忽然笑了。
他把身体往后一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悠悠地开口:“我跟他说,白老先生,您这方案做得太没水平了,我建议您把做方案的人给开了。”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钱明和马超都愣住了,像是没听懂陆寒在说什么。
“然……然后呢?”马超结结巴巴地问。
“然后,”陆寒的嘴角咧开,露出一口白牙,“我把他那壶号称一年就几两的母树大红袍,全倒他地板上了。”
“噗——”
马超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喷了对面的钱明一脸。
“咳咳咳……老……老大……”马超一边咳一边笑,眼泪都下来了,“你……你把他的茶给倒了?我靠!牛逼!解气!太他妈解气了!”
钱明也顾不上抹脸上的水了,他先是震惊,然后是担忧,最后,那张紧绷的脸上,竟然也浮现出一丝哭笑不得的痛快神情。
他仿佛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也仿佛能想象到白敬亭那张铁青的老脸。
“胡闹!简直是胡闹!”钱明嘴上骂着,嘴角却忍不住地上扬,“你这是……你这是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