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那句关于“本金”的宣言,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众人心中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他说要去弄明白“本金”,可那双眼睛,看的却是苏沐雪。
交易室里,那三行古朴的字,在空白的白板上散发着一种无形的气场。那不是交易准则,那是一道墙,一道将瀚海资本与外界所有喧嚣、贪婪、恐惧隔绝开来的无形之墙。
钱明叼着没点燃的烟,绕着白板走了三圈,嘴里念念有词。
“知其白,守其黑……听着像咱们家后院那只黑猫,只在自己的地盘横,出了门就怂。行,我懂了,就是别瞎掺和自己不懂的破事。”
“利不十,不动摇……他娘的,这比我当年给自己定的‘不翻倍不出手’的规矩还狠。这是要憋死人啊。”
“弃胜负,存根本……这个我懂,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可这小子,是打算带着咱们公司去当缩头乌龟吗?”
他嘟囔了半天,最后走到陆寒面前,一脸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小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里面被关傻了,想出来搞一套玄学理论,把公司干黄了,你好赖账?”
陆寒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他的目光从白板上移开,转向交易室角落里那块尘封已久、没有连接任何数据源的实体世界地图。他缓缓走过去,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共济联盟,”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交易室瞬间安静下来,“他们的‘术’,很复杂。”
周毅等一众分析师立刻打起了精神,这才是他们熟悉的工作模式。
“是的,陆总。”周毅连忙汇报道,“我们追踪了他们近三年的全球资本流动,发现他们的手法毫无规律可言。时而在南美洲炒作咖啡豆,时而又在欧洲搅动碳排放权,下一秒又可能通过离岸基金狙击某个亚洲小国的货币。他们的资金链条复杂到无法追踪,攻击点也完全随机,就像一群病毒,没有固定的攻击模式。”
“那只是表象。”陆寒的手指,轻轻划过地图上冰冷的海洋,“是噪音。是‘术’的痕迹。”
他转过身,看着众人,眼神里带着一种全新的、令人费解的穿透力。
“忘掉他们的资金流,忘掉他们的攻击目标。只问一个问题: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想要什么?当然是钱,是权力,是掌控世界金融命脉的地位。这还用问吗?
“不。”陆寒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看似天经地义的答案。“他们的行为,不像是在追求利润最大化。很多时候,他们宁愿承受巨大损失,也要在某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领域,制造一场混乱。”
他走到钱明身边,拿过他手里的那根烟,却没有点燃,只是夹在指间。“就像一个赌徒,他有时候下注,不是为了赢钱,而是为了看别人输钱时痛苦的表情。或者,他只是单纯地享受把桌子掀翻的快感。”
钱明愣愣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陆寒,感觉这小子说的话越来越邪乎。
苏沐雪的心,却在陆寒说出这句话时,漏跳了一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陆寒说对了。共济联盟的核心,驱动他们的不是利益,而是某种更偏执、更疯狂的东西。
“所以,要找到他们的‘道’。”陆寒的目光重新回到地图上,“找到驱动他们所有行为的那个,最简单、最根本的欲望。”
“知其白,守其黑。”他轻声念着,“共济联盟展现给世界的,是无比庞杂的‘白’。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从这片炫目的‘白’里,找到他们死守不放的那一点‘黑’。”
接下来的几天,瀚海资本的画风变得极其诡异。
所有的屏幕依旧是黑的。曾经人声鼎沸、电话声此起彼伏的交易室,安静得像一座图书馆。陆寒没有要求分析任何金融数据,而是让团队去搜集近五年来,全球所有看似“不正常”的事件。
——某非洲小国毫无征兆的内乱。
——某重要航运枢纽莫名其妙的港口大罢工。
——某个稀有矿产资源国突然宣布的出口禁令。
——甚至,某项前沿生物科技研究因为核心科学家离奇失踪而被迫中断。
这些新闻,被一条条打印出来,贴在了那面世界地图上。它们与金融市场看似毫无关联,但在陆寒眼中,这些才是真正的k线图。
钱明彻底看不懂了,他感觉自己不是在一家资本公司,而是在中情局的作战室。“我说,咱们是不是走错片场了?再这么搞下去,客户都要跑光了。”
陆寒没有回答,他只是站在那面贴满了各种离奇事件的地图前,一看就是一整天。他的大脑,那台进化后的超级计算机,不再处理数字,而是在处理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之间,那看不见的逻辑链条。
苏沐雪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知道,陆寒正在用一种她无法理解,却又无比敬畏的方式,逼近那个她最恐惧的真相。她感到一种无力的恐慌,仿佛自己亲手磨利的剑,现在正一寸寸地,刺向自己藏在最深处的心脏。
第七天。
陆寒站在地图前,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