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睡袍挂进衣帽间,然后回来,开始剥床单。
他捏着真丝床单的一角,用力一扯,那昂贵的布料发出嘶啦的轻响。他把它揉成一团,抱在怀里,那感觉就象抱着一团冰冷的蛇。
他甚至还有闲心想,这玩意儿该怎么洗?能用洗衣机吗?缩水了算谁的?
他抱着那堆“罪证”,在别墅里找到了洗衣房。
看着那台比他家汽车还贵的德国进口洗衣烘干一体机,林墨研究了半天,最后索性把所有东西都扔进去,随便选了个“轻柔模式”,倒了半瓶洗衣液进去。
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等待洗衣机工作的时候,他又回到主卧,给那张光秃秃的床垫换上了新的床品。
新的床单依旧是米白色,依旧是真丝的。他笨拙地铺着,四个角怎么也拉不平整,最后只能勉强让它看起来没那么皱。
他打扫了浴室,把苏熙然用过的浴巾收走,把洗手台上的水渍擦干,甚至还把她那几瓶他看不懂牌子的护肤品,按高矮顺序重新排列整齐。
做完这一切,他累得象条狗,一屁股坐在了主卧窗边的单人沙发上。
夕阳西下,金色的馀晖给这座冰冷的钢铁堡垒镀上了一层虚假的温柔。
窗外,是即将开始亮起万家灯火的江城。
那些小小的、温暖的光点,汇聚成一片璀灿的星河。其中,应该也有一盏,是属于他和姜雪的。
可他现在,却被困在这里,隔着一层厚厚的防弹玻璃,遥遥相望。
他觉得自己象一只被养在玻璃缸里的鱼,明明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却永远也游不出去。
“家常菜……”
林墨看着窗外的灯火,低声呢喃。
做什么呢?
西红柿炒鸡蛋,再烧个可乐鸡翅,最后滚个紫菜蛋花汤。
这是以前姜雪加班晚归时,他最常做的几道快手菜。
她总说,外面的山珍海味,都比不上回家时,闻到的那股西红柿炒蛋的香气。
林墨就这么想着,想着,直到洗衣房传来“滴滴”的提示音,他才如梦初醒。
他把烘干的、还带着温热气息的床单拿出来,抱回主卧。
重新站在这个被他亲手打扫干净的房间里,林墨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这里干净、整洁,甚至因为夕阳的映照,而有了一丝“家”的错觉。
他成功地将这个囚禁他的牢笼,打扫成了一个更舒适、更体面的牢笼。
一阵巨大的荒谬感和疲惫感,同时向他袭来。
他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毯上。
算了。
就这样吧。
只要能等到姜雪回来,只要能保住那个家。
他什么都可以做。
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