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眼底不由染上笑意,轻咳了一声。
那双脚立时不动了,规规矩矩并在一起。
元溪知是沈崖来了,顿时紧张起来,正琢磨着待会儿的措辞,却见眼前的朦胧红光一下子消退,光线恢复了正常。
她抬眼望去,正对上沈崖望过来的目光。
视线相触,卧房里的空气似乎都黏稠了几分,让人不自觉放慢了呼吸。
身穿大红喜服的沈崖愈发英姿勃发,高大的身材投下一大片阴影,令元溪不由后倾,葱白玉指攥紧了红绸被单。
沈崖从未见过元溪如此盛装打扮,呼吸一滞,直直盯着,直到对方似是承受不住他灼热的目光而低下头来,他才回过神,不自然地转过身,将盖头与秤杆放下。
“让你久等了。”
元溪忙道:“没等多久。”
“你方才在想什么,这般高兴?”
“没什么,只是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哦,什么事?”沈崖唇角微勾。
元溪心下一横,“就是……就是我今晚不能与你洞房。”
沈崖的笑容一下子僵住。
元溪赶紧补充:“我来癸水了,女子来癸水不能行周公之礼。往常都是每月中旬前后才来,这次不知怎么搞的。”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脸也热得一塌糊涂,只是厚厚的粉敷着,显不出来,如此一来,倒更像是心虚了。
沈崖初听到这个有些陌生的词汇,神情一怔,随后好像明白了什么。
洞房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片刻后,沈崖冷笑道:“你就算不想与我洞房,好歹也编个像样的理由。这般托词,你能拖上几日?”
“我说的是真的。”
“不必拐弯抹角地赶我走,我本来也没想与你如何。”沈崖说完,转身就走。
元溪瞪大眼睛,见他大步离去,刚想叫住他,又咽了下去。
这人的疑心怎么这么重?说了还不信,难道要给他检查了才信吗?有病!
虽然元溪不想与沈崖亲密接触,但此时此刻,沈崖连合卺酒都未喝,就把她一个人丢在陌生的房间里,仍是叫她有几分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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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崖风一般地出了房门,瞧见屋外廊下守着几个丫鬟,脚步一滞,转而悄悄走到窗边。
夜空中,一弯苍白的上弦月与他无言相望。
短短一会儿,他就从天堂跌进了地狱。
他原以为元溪就算不喜自己,也是不抗拒与自己成亲的,没想到,她为了不与自己洞房,竟然想出这般损人不利己的理由。
沈崖不太懂女儿家的私事,但也知道在习俗里,新婚之夜见血是不吉利的。他自是不信这些,可这种事若是被人知道了,被笑话倒在其次,更有一等别有用心的道学之徒,会以此攻击新娘不祥、冲撞婆家云云。
因此他用脚趾头想一想,也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新娘一定会竭力隐瞒,哪里会像她这样迫不及待地告诉新婚夫君。
或许是她觉得沈家没有长辈,而他也不会把她怎么样,才敢如此撒谎。
他在军营里曾听一些有家室的同袍说过,女子来癸水时会腹痛难忍,严重的甚至要下不了床,需延医请药,而元溪却神色如常,他刚进去的时候,她还快活地直翘脚。
大概是为想到这个计策而高兴吧。
晚风阵阵吹拂,沈崖只觉心也一寸寸凉了。原来娶了亲,他还是一个人。
正巧茯苓端着食案进来了,瞧见窗边立着一个人,定睛一看,正是今天的新郎官。
茯苓惊呼:“姑爷怎么在这里?”
沈崖转过身来:“你端着什么?”
“是胡辣羹。”茯苓觑着沈崖的神色,小心道:“姑娘身子不爽利,要吃这个。”
沈崖眉头一皱,心里却涌出了一丝希望,“这有什么用?”
“温经散寒,外加补气血。”
上一秒还仿佛置身冰窟的沈崖,此刻如沐暖阳。他伸出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对茯苓道:“食案给我,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