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车头前方,方舒好右手执盲杖,左手抬起,轻轻握住男生的右手上臂,以落后他半步的距离跟随他前进。
标准的明眼人引导盲人的姿势。
停车场洒下冷冽灯芒,流转在女人松松扎起的长发上,乌光水滑。她眼睛弯成两只月亮,笑容格外舒展,令那无神的瞳眸也迸发出微光。
牵引着她的年轻男人一身得体西装,作为只需埋头coding的码农而言,打扮是否过于精致了些,每走三步就要偸觑斜后方的女人一眼,唇角压不下来。啧,突染恶疾发高烧了吗?耳朵红得能当信号灯。
……
上午十点一刻,虹城市中心另一CBD,E厂旗下E游公司大楼,负一楼停车场。
肖泽开着他的保时捷,轻车熟路转进停车场A区,准备将车停在他好兄弟的VIP专属停车位上。
离目的地还有几十米,正要再转过一道弯,前方岔路口突然疾驰来一辆深灰色轿车,流星飞矢一般,转瞬消失不见,紧接着,VIP车位区传来刺耳的刹停声。
“我操。”肖泽心惊胆战地瞅了眼差点被撞到的车头,“哪来的狠人,停车场里飙车?”
几分钟后,他乘电梯到顶楼,和路上碰到的秘书办职员熟稔地打招呼,直至走进最南端一间办公室。
初秋的阳光撒进全景落地窗,窗外高楼鳞次栉比,棋盘一样在脚下舒展开,延伸至极远处。
肖泽不知第多少次感叹这地儿视野真爽,随后,他快步走至办公桌前,来不及拖张椅子坐下,手撑桌面前倾身体,对端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添油加醋说:
“我刚在停车场碰到一辆发疯的比亚迪,那成色,五万都卖不出去,就这破车,给他开成飞机了,嗖的一下从我跟前飞过去,然后滋啦一声轮胎刮地,漂移入库,你猜怎么着,停你停车位上了。是个狠人。”
江今彻在这座停车场有三个专属停车位,一个停着辆添越,是他的办公用车,另一个被那比亚迪占了,所幸还剩一个,等肖泽心有余悸慢吞吞开过去停稳下车,比亚迪司机早没影了,车尾气他都没吸到。
“有这种事。”江今彻眼皮都没抬,漫不经心岔开话题,“今天来挺早,什么事?”
肖泽本想打听一下开比亚迪的是他公司哪位神人,奈何天生注意力散,很容易就被带跑:“上回送过来那批硬件,我过来看看你们的使用情况。”
肖泽家公司是生产计算机硬件的,以存储设备为主,是E厂的上游供应商之一。
除了私人友情、工作合作关系之外,他和江今彻还带点远房亲戚关系——他的奶奶的堂姐是江今彻外婆的表妹。
他们俩第一次相识,不是在学校,而是在一场亲友云集的寿宴上,肖泽的奶奶扯着他到江今彻跟前,让他喊表哥。彼时他们才六七岁,肖泽又是个混世魔王,眼看江今彻长得白净精致像个小姑娘,还只比他大二十天,肖泽不肯喊哥,嘴贱叫了声妹妹,江今彻没应声,抬头看了眼旁边的大人,淡定地问:“他是弱智吗?”
肖泽直接被气哭,两人就此杠上,但凡遇见,必然水火不容,直到高中,他们碰巧考进同一个学校,分在同一个班。
刚开始,肖泽依然不待见江今彻,只觉这人比小时候更拽更狂,不仅脸长开了,恃帅行凶,个头也窜得像火箭,实在招人嫉妒。
那时候,无论谁打篮球都想和江今彻一队,肖泽也喜欢打球,在江今彻对面被他干爆几次之后,他也悄摸声地成了他队友。
两人关系真正转折是高一期中考后,校外约的一场野球。
那天肖泽不在状态,开场不久犯了好几次规。他是无心的,但校外那帮/人报复心很强,连续几次故意将肖泽撞倒,肖泽膝盖见血,两边旋即触发骂战。实高的男孩子哪里嘴得过对面那群黄毛,又不愿意动手,渐渐落了下风,忍气吞声。
直到对面开始集中攻击他们家长,诸如“你妈*了”,“有爹生没妈养的东西”,肖泽终于绷不住,没想到他拳头挥出之前,身旁的有人动作比他更快,黑色书包流星一样抡过去——
“带家长就没劲了啊。”江今彻扯开唇角,眼眸漆黑,像看着一堆垃圾,“还是说你们,其实是从粪坑里爬出来的?”
肖泽没有妈妈。他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和他爸分开,去国外生活,拥有了新的家庭,从此再也没有回来看他。
“有爹生没妈养”触及了肖泽的逆鳞,但他觉得江今彻那样生活顺遂、众星捧月的人,应该不会考虑到这茬,只是因为他自己脾气爆听不下去,才主动出手干架。
不管真相如何,这场混战之后,他们这对远房表兄弟的关系,终于正式拉近,渐渐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好友。
……
肖泽拖了张椅子,坐到江今彻办公桌对面。对方随手转过来一个显示屏,上面展示着下属刚整理的、肖家那批存储设备的运行数据。
“看完了吧。”
“不是……”肖泽无语,“这才几秒?你就不能把原文件发我?”
“你当我公司是你家模拟器?”江今彻把显示屏转回去,身子仰靠,放肆嘲笑,“几个数字都记不住,以前数学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