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终于停了。”
周家别墅里,两名保姆拿着工具前往庭院扫雪,听到念叨的俞荷转身看,落地窗外的积雪比之前深了不少,几乎覆盖了她来时的脚印。
看一眼手机,原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昨日她接到周家老爷子周望山的电话,几秒钟的通话时长,一句不容拒绝的指令,要她今天中午回家吃饭。
俞荷原本是可以正常回来的,可临到饭点,客户突然盛情相邀她共进午餐。合同尚未签订,不宜太驳面子,俞荷左右衡量,最后只得给老爷子发信息道歉。
等她终于应付好客户赶来周家别墅,被保姆告知老人家已经午休,她就这样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个小时。
“张婶——”
正当俞荷犹豫着要不要找个人问问的时候,隔壁半开放的茶室里传来动静,“去楼上看看老爷子醒了没有。”
说话的女人叫吴芳意,周望山的儿媳妇,算得上周家别墅的女主人。
九年前,俞荷父母意外离世,老爷子周望山可怜她成了孤儿,将她接来周家。俞荷从初中毕业便在这栋别墅里生活,一直到上大学后离开,吴芳意这位女主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欢迎过她。
早已习惯了她的冷待,俞荷并不往心里去,提高音量说了句“谢谢吴姨”,而后朝保姆张婶扯出一个笑,小声道:“辛苦张婶啦。”
张婶动作极轻地朝她摆了摆手,随后转身上楼。
两分钟后,她回来,“醒了,刚醒。”
俞荷先朝茶室的方向喊了声“那我上去了吴姨”,然后才从沙发上起身。
久坐后腿有些麻,她轻手轻脚地迈上台阶,还没走两步,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周其乐顶着炸毛的发型,睡眼惺忪地看着她,“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爷爷让我来的。”
周其乐散漫地点点头,“那你等我,我下楼喝口水。”
俞荷一脸莫名,“等你干嘛?”
“他刚刚给我叫醒,让我去书房找他。”周其乐懒散道,“估计又要提什么让我们俩结婚的事儿吧。”
他说得云淡风轻,说完甚至还打了个哈欠,可俞荷听在耳里却如同雷霆万钧,下意识就想一巴掌拍到他那张破嘴上。
周其乐,周家二公子,吴芳意唯一的儿子。若说这位吴姨对她有十分的不满,那其中九分都来自于此——周望山在这个家里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俞荷住进这家不久,他便有意提起了一桩真假不明的娃娃亲,将她和周其乐凑到一起。
吴芳意不喜欢她,从那时就开始了;最近格外不喜欢她,是因为前不久周望山又旧事重提了。
俞荷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茶室的方向,还好,距离足够远,吴芳意没有走出来飞她一记眼刀。
“等我一起啊,我去拿瓶水。”周其乐甚至没发现她的变脸,加快脚步往厨房走去。
俞荷看着他没心没肺的背影走远,不假思索便抬脚上楼。
......
二楼书房门口,俞荷站定后叩了两下门,得到一声“进”,她才按下门把手。
一间禅意十足的书房,入眼皆是古色古香的装饰,木墩花几,白沙禅石,一张方正古朴的黑胡桃木书桌后坐着眉目含霜的老人家。
除了两鬓花白以外,将近八十高龄的周望山并不见多少老态,大约是数十年商海沉浮历练,他身上总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威严,让人直视便忍不住噤声。
俞荷挤出笑容,“爷爷。”
“中午的客户签约了吗?”
笑容僵住,“......还没有。”
大四那年,俞荷拿着父母仅剩不多的遗产和好友成立了一家空间设计工作室,算是子承父业,如今发展三年小有规模,虽然客源依旧算不上多,但单子质量却是越来越高。
俞荷老实回答:“那位客户是工装,一家餐厅。”她顿了顿,“虽然对我们的设计方案很满意,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周望山自然看不上她勉强糊口的小买卖,但还是开口问了:“不放心什么?”
“他觉得我们更擅长家装,工装经验不多,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代表作。 ”
这话说完,许久没得到答复,俞荷抬头,刚好撞见周望山看过来,她立刻心虚垂眼。
好吧,她确实是意有所指了。
老爷子年前主动提出要将集团旗下即将竣工的星级酒店交给她设计装修,当时俞荷受宠若惊,正儿八经地当个大事规划了许久,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贵人多忘事,这都几个月过去了,他老人家又绝口不提了。
俞荷不是那种有着奇奇怪怪自尊心的人,她不会开口要,但对方要是有意想给,傻子才会拒之门外。贫者不食嗟来之食,她不是贫者,是个有着十几个员工要养的小老板,所以她能食。
毕竟装修作为建筑的下游行业发展趋势并不乐观,能挣钱的企业模式只有两种,大公司和优质工作室——俞荷想要成为后者,发展“小而精”的路线,就需要一块响当当的敲门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周望山也没有跟她兜圈子,“我答应给你的东西会给,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