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
她看着他的眼睛,就像被吸了进去,迟迟移不开视线。
直到男人抬手轻贴了一下她的额头,又缓缓垂下:“不认识我?”
乔渺回过神,艰难地喊了一声:
“……小叔叔。”
回程的路上,她终于将脑中混乱的记忆捋清。
——她是乔渺,这个年轻男人是她的小叔叔,乔知絮。
——半个月前,父母出国,她就被托付给这位不太熟的小叔叔照顾。
在此之前,乔渺只是见过乔知絮几面而已,每次她都是礼貌喊一声“小叔叔”,对方也只是淡然地点点头,从来没有继续交流过。
说是小叔叔,其实就比她大六岁,而且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十五年前,他被好心的爷爷奶奶收养,就这样成为了乔家的一份子。
而在父母发生空难后,这位没有血缘的小叔叔就成为了她唯一的亲人。
知道自己的处境后,乔渺很快变得乖巧,在乔知絮扶她坐上轮椅后,朝他露出一个微笑:“谢谢小叔叔。”
乔知絮似乎瞳仁微缩了一下,有什么微弱的情绪一闪而过。
他没回应,敛下睫毛,默不作声推她进入别墅里的电梯。
乔渺满脑子都是庆幸,这个男人是他的小叔叔,而不是什么可疑分子,不然凭她这细胳膊细腿的,连逃跑都做不到。
电梯开门,乔知絮推她到三楼卧室。
路过穿衣镜的刹那,乔渺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半张脸也有黑斑,吓了一跳,慌忙叫住准备离开的男人:“小叔叔,我的病……能治好吗?”
记忆中,她长出第一块黑斑是在十天前,当时还是鸡蛋大小,没想到竟然慢慢扩散到全身皮肤。
乔知絮垂眼看她:“明天我就去邻镇将神婆请来给你看病。”
——需要神婆瞧的病,那就是现代医学治疗不了的。
尽管乔渺心里还有许多问题,但在对方冷漠的注视中,她识趣的没有再问。
乔知絮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给你熬药”,就轻轻关上卧室门,走下楼。
乔渺摇着轮椅来到穿衣镜前,缓缓站起身。
她的腿脚其实没有病,只是因为身体日益虚弱,走路会累,便坐上了轮椅。
她注视着镜中熟悉又陌生的人,慢慢解开身上衬衫和牛仔裤、内衣排扣,紧接着衣服像花瓣凋零一般堆积在她脚边。
这具身体本该是赏心悦目的,均匀而紧实,线条流畅优美。
然而放眼望去,尽是恶心恐惧的黑色瘢痕。
她原本的皮肤本来就白,被黑斑零零碎碎吞噬,黑白相间,看上去就像是一只丑陋而诡异的“人形奶牛”。
乔渺因为自己的联想,轻笑一声。
但很快,这份笑就带了一丝浓烈的苦涩。
“药在热着,我先帮你把脖子上的伤处理一下——”
乔知絮拎着药箱,边说边推开门,看见眼前这一幕,声音戛然而止。
“……”
“……”
乔渺听见自己脑袋轰隆一声,着急忙慌蹲下身,捞起地上的衣裤遮挡住身体。
乔知絮神色难得起了一丝波澜,堪堪压下睫毛,退出去,默默合上门。
接下来的几分钟,堪比生死时速,乔渺从来没有这么争分夺秒穿过衣服,坐回轮椅时,累得气喘吁吁。
此刻她的脸上不止有难看的黑斑,还有滚烫的绯红色。
黑影遮掩住透进门缝的光,证明乔知絮站在门口没有走。
乔渺整理了一下情绪,开口:“……可以了。”
静默两秒,门口才传来细微的响动。他试探性地推开一条缝,见她穿戴整齐,才再次推门而入。
相较于她的局促和羞涩,乔知絮的神色可谓冷漠,从容地放下医药箱,便低头分拣即将要用的东西。
成熟男人的魅力在这一刻体现出来了,他的淡定无声安抚到了乔渺砰砰直跳的心。
也是,被长辈不小心看了一眼,也没什么。
说不定她小时候还被这位小叔叔抱过呢。
乔渺揪了揪发热的耳垂,迫使自己忘记刚才的小尴尬。
乔知絮拿来碘伏和绷带,在她面前蹲下身。
离他这么近,她忽然有点紧张。
而且她很明白,这种紧张不是来自害羞,更多的是……恐惧。
他的气息太有压迫,视线又如有实质,这样被盯着上药,莫名就有一种被危险凝视的感觉。
乔渺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分明知道这个男人是他的小叔叔,是他的家人,身体却还是本能地产生了防备与排斥。
可能还是不熟吧……
这时,男人冰凉的指尖不小心扫过她的耳垂,瞬间激起她一阵鸡皮疙瘩。
她下意识身体后仰。
乔知絮眸色一暗,不悦地掀起眼皮:“你在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