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门外传来一声短促的笑。
再好听的音色也掩盖不住其中的嘲笑和讥讽。
“……你以为自己是神吗?谁都可以救。”
乔渺张了张口,没出声。
是了,她最看不惯乔知絮的一点——他实在是太冷漠了。
无论是对谁,他都像是有所防备,永远隔着一段生人勿近的距离。
这次死的,好歹是他名义上的哥哥……
他竟然半点都没有表现出哀伤。
就算是他过于成熟,会将悲伤藏在心底,那他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自己是神吗?谁都可以救。
他难道就不想救吗?
若是时间能够倒回,乔渺当然会救。
不计一切手段,也要父母不去上那架会发生空难的飞机。
一口气憋在心口,乔渺不吐不快:“即便我不是神,我也想救他们。”
那是生她养她爱她的父母,怎么可能视若无睹?
只是……
现在一切都晚了,再聊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
乔渺自嘲地笑了一下,给自己灌了大半杯水,勉强压制住口中的腥苦味道。
空气凝滞,两人隔着虚掩的门对峙了片刻。乔知絮最先有所动作,没再说什么,缓步离开。
乔渺洗澡的时候,注意到窗边一闪而过明亮的车灯,猜想可能是乔知絮出门了。
至于出去干什么,她不知道,更不想知道。
唯一希望的,就是哪怕他在外面杀人放火了,也最好不要被警察抓到。
以免连累了她。
乔渺躺在浴缸里,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到一道直勾勾的视线。
准确来说,她并不能判断出是一道,蒸腾的氤氲热气之下,好像四面八方都是眼睛。
很多人小时候可能都有这样的经历,就怕洗澡的时候闭上眼睛,好像视觉一旦被剥夺,就会出现可怕的鬼手过来摸自己。
乔渺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赶忙裹紧浴袍起身。
窗户和大门敞开后,热气消散,只留下满墙壁的冷凝水。
她看着这些水珠,自嘲地笑笑,挠了挠上腹位置的黑斑。
大概是洗了热水澡的缘故,它要比白天痒了不少。
正准备拿手机查一查有没有什么止痒的偏门方法,走到卧室门口,忽然发现有一袋东西挂在扶手上。
里面是一盒止痒用的薄荷药膏。
还有一盒进口的水果硬糖。
……
第二天一早,乔渺起床吃完药,没着急下楼。
昨晚和乔知絮的对话虽然达不到吵架的地步,但气氛也怪怪的,她打算等他出门之后再去吃早餐,不然碰见怪尴尬的。
她承认自己心性不稳,没有乔知絮成熟。
这个成熟的男人,哪怕再不悦,都会出门帮她买药买糖。
而她,光是想想要怎么跟他正常交谈,都为难得要死。
乔渺不想难为自己,决定和对方错峰行动,躺回床上又拿起手机。
林婉一直没有回复信息。
她确认了一下时间,打电话过去。
几声嘟响后,接通电话的是一个沙哑疲惫的声音:“喂?是小渺啊……”
乔渺没想到是林婉妈妈,惊坐起:“阿姨?小碗儿呢?”
没想到,回答她的是几近倒嗓的啜泣声。
几秒后,对方极为艰难地挤出一句:“我家小婉她……被人害死了。”
乔渺大脑轰隆一声,骤然响起耳鸣,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喉咙都疼到发不出声。
经过林婉妈妈的哭泣诉说,她才拼凑好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那天林婉匆匆离开,真是因为一位醉汉打破了林爸爸的头,她着急赶去医院。
但这并不是什么要命的病,要命的是经过检查,发现林爸爸的脑中有一颗瘤子,需要尽快摘除。
手术费用需要十几万,林家一时拿不出这些钱,林婉就说她来想办法。
结果她一去无回,第二天凌晨,被一个拾荒者发现死在了废弃的烂尾楼里。
死状可怖,脖子像被什么东西撕咬过,符合镇子里离奇连环杀人案件的又一名受害者。
有那么一瞬间,乔渺怀疑自己五感尽失了,心脏也失去了活力。
一股极寒的凉意从脚底升起,直达她的头顶,冻住了她全身。
这一幕,她是不是也在梦里遇见过——她坐在床上,通过电话,接到了好友离奇死亡的噩耗。
这部分记忆就像强塞进她的脑子里,有过,但印象不深。
就像拥有一支笔,不去用它,就容易不记得放在了哪里——这就是乔渺感觉祝晏廷的回答哪里怪怪的,但一时找不出线索的原因。
情绪激动所致,又联想到林婉可怕的死状,乔渺忍不住俯下身体,干呕了一声。
这通电话最后,以林婉妈妈的一个问题结束——“我家小婉也不认识什么有钱人,小渺啊,她难道没去找你吗?”
乔渺闭眼做了个深呼吸,也想问这个问题。
这么大的事情,林婉为什么没有找她?
搬家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