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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文之序心头猛地一沉——林品言那小子,分明是冲着他的方向在喊话。他当即不妙,拔腿欲走。
那小子的喊声传来:“二哥……姐夫!”
“文二公子请留步。”夫子的声音随之响起,恨恨然,“将你未来妻弟带走,老夫的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
学堂登时炸锅,童言稚语此起彼伏——
“原来文二公子是林品言的姐夫哎!”
“他当真敢娶女鬼?甚有胆色!”
“林品言阿姐的脸为什么是黑的?莫非是黑无常?文二公子的脸倒挺白的……”
话落,数道视线朝文之序袭来。
众小儿恍然大悟:“所以他是白无常呐!”
“黑无常和白无常是一对!”
喜提绰号的文之序:“……”
这下倒好。不出半日,全盛京的蓬头稚子都知道他与林溪荷锁死了。
学堂哄闹,不成体统,夫子撂下脸:“林品言,将《货殖列传》誊抄五十遍。”
林品言:“五十遍……?!”
文国公府的鎏金宽匾器宇轩昂。
“姐夫——”小胖子叠着步子跑上前,肉墩墩的身子挡住文之序回家的路,他双手捧着那柄丑扇递过去,拖腔拖调地说:“二哥~扇子给你。”
这小子惯会拿捏人心,他赌文之序的心软。
文之序果然驻足,他的眼角里带着少年的一截胳膊,以及那把画工拙劣的扇子。
“我姐的画像,得留给心上人才对。”林品言振振有词。
话被文之序当即打断:“谁是她心上人!”
“你不当我姐夫了?”林品言嘴角一瘪,鼻腔涌上酸意,“二哥,我最喜欢你了,只有你愿意带我玩儿。”
此话倒是不假。林品言逃十次课,少说有六次是文之序带他走鸡斗狗,至于剩下那四次——则是小胖子死活凑上来的。
“那日你说,鞭炮是你二姐让你点的?”文之序突然转了话题。
虽说林品言的娘亲不是个省油的灯,但文之序了解他——这小子膘厚心空。脑子里缺斤少两,根本生不出这等算计。
“啊?”小胖子仰头,忙不迭点头,“大姐死了,二姐高兴惨了,说她能替大姐嫁给你。我本来不想放鞭炮的,可二姐说,等她嫁到文府,我就能一起住到你府上。你们俩会天天带我玩儿。”
文之序:“……”
“二哥,你还愿当我姐夫?”林品言说着,便将扇子塞进文之序袖中。
扇骨与玉瓶撞到一起,发出脆响。文之序下意识攥住扇柄。
“怎么?”他眉梢微垂,他的身形高出小孩好多,影子笼到那张稚气的脸上,“我不当这‘姐夫’,你便不活了?”
林品言:“人生嘛,有很多活法的。”
半大的孩子满口道理。
“有姐夫是一种活法,没姐夫是另一种。”他眼底亮晶晶的,“当然,有姐夫的日子最有趣!”
这小子,没白疼。文之序嘴角微勾:“何为有趣?”
“你不觉得我阿姐很有趣吗?”一提到“林溪荷”林品言便乐开怀了,仿佛林溪荷会隔空点他笑穴,“她以前是个呆子,一点都不好玩。她现在不一样了!”
文之序眼前浮现假山洞里那张狼狈又滑稽的脸,暗忖道:昨夜那幕确实好笑。
“姐夫,”林品言扯他衣袖,“你能帮我抄三十遍么?”剩下那二十遍,他自个儿想办法。
文之序拍掉臭小子的胖手,扔下一句“让你那有趣的阿姐替你抄去”,甩袖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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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后,管家一一盘问院中小厮。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嫌犯锁定了——此人是负责浴房烧水的火夫。
据火夫招认:他一时糊涂,受了林府二小姐的收买,奉命在文之序的浴汤中添入特制香料。
“绝无毒害!林二小姐说此乃波斯胡商所售珍品,与她身上所用的香料一般无二……她、她就是倾慕二公子。”
文之序险些将白眼翻到天际!搁这儿制腌肉呢?谁要与那一身肉膘的女人一个味儿?
“那鞭炮从何而来?”
“二公子恕罪!”火夫匍匐在地,战战兢兢,“林二小姐说鞭炮有余,赏给小人家中的顽劣孩儿……”
他当值时,那鞭炮从怀中掉落,慌乱间他急于踩灭引线,反倒踢倒了烛台,酿成大祸。
这万恶之源,终究指向了林品言那同父同母的好姐姐——林芷柔。
这姓林的简直遍地生根,到处都是,一个两个尽是麻烦。
文之序拿定主意,与林溪荷的婚事必须退。即便退了婚,婚事也落不到那林芷柔头上。
他此生,岂能与林姓女子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