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之序只学来了林溪荷撒泼的皮毛,若论脸皮之厚,他终究是望尘莫及。
不过,这般耍赖倒也有些用处——至少母亲对他的称呼,已从疏离的“施主”变成了“文施主”。
总算……长进了。
斜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沉默吞噬时间。
忽地,古钟被人撞响,缓沉的余韵中,文之序手中多了一道黄色签文。朱砂写就的字迹赤红灼眼,竟与记忆中母亲教他临帖的笔锋如出一辙。他倏然抬眸,对上一双澄澈的眸子。
那眸子与林溪荷有几分肖似。
文之序垂首恭立:“林夫人。”
那人却道:“她死了。”
文之序默然,只得改口:“慧心师太。”
“嗯,”身着僧袍的慧心这才应声,“这是慧慈为你写的平安签,你且收好。”
文之序将签文小心收进衣襟,下意识按了按胸口。
“你不必来领粥。”慧心淡淡道,“慧慈遁入空门多年,她在这里更自在。”
“可我不放心她的身体。”
十五那日领粥时,文之序见慧慈面色灰败,身形单薄,不时掩口轻咳。他忙备了治风寒的药送去,漱石庵却已闭门谢客。
“施主不必再来了。” 慧心平静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总让文之序想起林溪荷,这联想让他心头莫名一刺。
文之序喉头一哽:“便是来讨一碗清粥,也不可以吗?”
他不再多言,头也不回地朝庵门外走去。
慧心喊了几声“施主”,“文施主”,那个执拗的青年头也不回。
慧心师太猛地顿足,僧鞋与青石板碰撞出沉重的声响,她几乎是吼了出来:“文之序你个小兔崽子!”
山门口,那个曾为海棠树抔土的幼童闻声驻足,朝她转过头来。
“林夫人,”他望定她,“若令千金前来探望,唤您一声娘亲,您见是不见?”
慧心眼中乍现的光芒倏然寂灭,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荷儿……她病了。”
病得口不能言,病得再也认不出娘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