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府的密室,灯火昏黄,将沉策脸上那副星图玉佩的纹路,映照得诡异而清淅。
“顾炎武,是你堂叔?”苏云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
沉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额头抵着手背,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是。”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二百年前,我沉家先祖,乃是前朝观星者大祭司。他窥破天机,却未能阻止末帝窃取龙脉,以致国祚断绝,天下易主。”
沉策的拳头死死攥紧,指节泛白。
“侥幸逃生的前朝皇室,也就是‘守正派’,将亡国之罪,尽数归于我沉家。他们诅咒沉家血脉,生生世世,皆为乱世之棋,不得善终。”
“我父亲为了洗刷这百年的污名,将我送入天策府,成了陛下手中的一把刀。又让我认贼作父,拜在顾炎武门下,成了他安插在京城的一颗钉子。”
密室里,只有沉策压抑着痛苦的喘息声。
“他要我监视你,监视陛下,监视每一个可能影响他‘换天’大业的人。而我,则将他的一举一动,通过密信,传给我父亲。”
苏云静静地听着,象是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那你为何,现在要告诉我?”
沉策猛地抬起头,双眼血红。
“因为他不再信我了。”
“地下石室被淹,顾炎武逃出生天后,便开始怀疑身边每一个人。他给了我最后一个任务,一个我无法拒绝,也无法完成的任务。”
“什么任务?”
沉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脸上满是绝望。
“他要我,刺杀地底下的那位废太子。然后,将所有罪证,都指向你,首辅大人。”
“嫁祸于你,挑起你和‘守正派’的死斗,他好坐收渔利。”
沉策惨笑一声,那笑声比哭还难听。
“我没得选。要么死,要么成为他手中那把最脏的刀。可我见过大人您在北境做的事,在江南做的事……我不想让这天下,再回到他们那些人手里。”
苏云看着他,目光深邃。
“所以,你既是顾炎武安插在陛下身边的钉子,也是你父亲安插在顾炎武身边的钉子。”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玩味。
“同时,也是陛下,用来监视我的眼睛?”
一句话,戳破了所有的伪装。
沉策的身体重重地垮了下去,象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低下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在他们眼中,我或许……连棋子都算不上。”
“只是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弃子。”
苏云沉默了。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沉策的面前,低头俯视着这个跪在地上,被命运和家族仇恨压得喘不过气的男人。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很好。”
密室里,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沉策愕然抬头。
苏云的脸上,没有任何同情,也没有任何愤怒,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从现在起,你这枚弃子,归我了。”
沉策愣住了。
苏云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说道。
“你现在就回去,告诉顾炎武,你有了重大发现。”
“什么发现?”沉策下意识地问。
“就说,我苏云,已经和你地底下的那位‘盟友’,废太子赵恒,达成了协议。”苏云勾了勾嘴角,“我们要联手,清扫他这颗前朝的毒瘤。”
沉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会信吗?”
“他会的。”苏云的语气,不容置疑,“因为他多疑,而一个多疑的人,总会选择相信那个最坏的结果。”
“然后呢?”
“然后,你告诉他,你愿意接下那个任务。替他,除了废太子这个心腹大患。”
苏云蹲下身,直视着沉策的眼睛。
“你敢不敢,陪我演这出戏?”
沉策看着苏云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在谋划一个比顾炎武的“换天”还要疯狂的棋局。
而自己,就是这棋局上,最危险,也最关键的一步。
他咬了咬牙,将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属下,万死不辞。”
再次来到地底,那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依旧让人不适。
废太子赵恒,盘坐在石床上,玄铁镣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想好了?”他看着去而复返的苏云,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丝审视。
“想好了。”苏云开门见山,“顾炎武要杀你。”
赵恒的身体,猛地绷紧。
“他的人,就是我身边最信任的统领,沉策。”苏云继续说道,“他要沉策动手,然后,嫁祸给我。”
赵恒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死死盯着苏云,象是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你想怎么样?”赵恒沉声问。
“我想请殿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