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华兰将产,捷报传回
时值初春。
汴河里的冰凌子早已化尽,一汪春水绿汪汪的,映着两岸才抽出嫩黄芽儿的垂杨柳。
街市上的人,也仿佛被这和暖的东风解了冻,比冬日里多了不知几许。
忽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朱雀门外直贯入内城来,马上骑士背插赤羽,满面风尘却掩不住喜色,一路纵声高喊:“捷报——!环庆路大捷!李钤辖雪夜渡川,收复横山千里之地!生擒西夏统军没藏狼山——!”
这喊声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一瓢冷水,整个汴京霎时炸开了锅。
茶坊里的闲汉、酒肆里的客商、甚至倚在绣楼窗口的姐儿,都探出头来,争相询问打听。
“可是那位白袍飞将李瑜李将军?我记得长得十分俊秀呢!”
“正是!正是这位小李相公!”
“哎哟,这可是天大的功劳!横山呐!听说得了那里,西夏人就再不敢窥视咱关中了!”
“了不得!真是少年英雄!听说还未及弱冠?当真是老天有眼,我大周也有如卫霍般的人才!”
市井喧嚣,赞誉如潮,自有一番热闹。
且将这边厢的喧嚷按下。
却说那公侯巷李家府邸内,却仍是另一番光景。
府内东北角一处精巧院落,遍植几株海棠,此时正结着胭脂色的花苞,欲放未放。
华兰的贴身丫鬟彩簪端着一碗刚炖好的燕窝,掀开软帘走进内室。
只见华兰正斜倚在临窗的贵妃榻上,身上搭着一条湖蓝锦缎的薄被。
一只手轻轻抵着高高隆起的肚腹,另一只手捧着一卷书,眼神却怔怔地落在窗外那株海棠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如今已是足月的身孕,面容因滋养得宜,倒比未孕时更显丰润雍容,只是眉宇间笼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与期盼。
彩簪将燕窝放在榻边的小几上,忍不住嘟囔道:“我的大娘子,您且安心将养着是正经,这书卷劳神,仔细伤了眼睛。”
“这都春分了,眼见着哥儿姐儿就要落地,也在不知怎的,咱们家爷倒好,还在那千里之外的边关上,连个准信儿也没有,真真叫人悬心————”
华兰闻言,收回目光,轻轻将书卷放下,嘴角含着一抹温婉却又带着些许无奈的笑意,嗔道:“偏你话多。主君在外头是为国尽忠,建功立业,岂是你能编排的?他若能早日肃清边患,使百姓安居,便是晚回来些时日,也是值得的。”
话虽如此,她那只抚在肚腹上的手,却不自觉地微微收紧。
夫君远征,音书难通,留下她一个妇道人家。
虽说有杜月娘帮衬着掌家,但到底既要操持府中上下,又要担忧前线安危,更要承受这临盆在即的种种不适与徨恐,其中艰辛,外人又如何得知?
只是她素来要强,不肯在人前,尤其在丫鬟面前,露了怯懦之态。
她将彩簪送过来的燕窝放在手中,却不愿意送入口中。
兴许是即将生产的缘故,她这些时日一会儿整日整日睡不着觉,一会又极为嗜睡,梦里全是陪着李瑜在书房红袖添香的日子。
那些时日,说起来极为平淡,当时只道是寻常,可如今李瑜离了府,华兰却极盼着李瑜早点回来,哪怕只是能牵着手也是好的。
按着计划,李瑜早在春节就该回来,可不知怎的,到了现在还不回来。
她倒不为自己委屈,只是不禁为李瑜忧虑起来,日日在府中参拜三清四帝、
佛祖菩萨,熬得头发都掉了几根。
正吃着,只听院门外一阵脚步声杂沓,有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禀报:
大娘子,亲家太太来了!”
话音未落,软帘再次被猛地掀开,伴着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正是王若弗。
她今日独自乘车前来,未带太多仆从,脸上却泛着激动的红晕,一进门便挥退了左右伺候的丫鬟,只留下彩簪在门口守着。
“我的儿!”
王若弗几步走到榻前,握住华兰的手,未语先笑,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我的儿,你可听说了?天大的喜事!你官人,我盛家的女婿,他立了不世之功了!”
华兰见母亲如此情状,心中先是一跳,强自镇定道:“母亲慢慢说,可是前方有消息了?”
“何止是消息!”
王若弗拍着女儿的手背,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满汴京都传遍了,瑜哥儿他带着兵,在腊月里顶着大风雪,奇袭了西夏人的寨子,把那横山几百里的地界,全都收复回来了!”
“还活捉了西夏一个了不得的大官,叫什么————没藏狼山!如今捷报已经进了枢密院,官家龙颜大悦,听说不日就要班师回朝,论功行赏!”
她一口气说完,只觉得心口怦怦直跳,又压低声音道:“我的儿,你是不知,如今外头都传疯了,说咱女婿是卫青、霍去病一般的人物!”
“连你父亲都说,这横山一收复,西夏人就如同断了脊梁骨!这可是擎天保驾的大功,不说侯爵,一个伯爵——怕是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