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是没注意,忽然指尖一疼。
“哎呀!”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梁昭月,她看着瞬间沁出血珠的手指,连忙丢下狗,抓起陈赓山的手。
“受伤了你!”
“快快快,创可贴,不不不,还是要先消毒…?”
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慌里慌张地手下不知分寸,捏着陈赓山的手都不知道控制力度,稍不留神就挤出更多血了。
“嗯哼……”
陈赓山皱起眉,吃痛地闷哼一声。
这可把梁昭月吓坏了,就差原地转圈了。
“不行,赶紧去医院,手机呢,我的手机呢?”
就在她着急的像只热锅上的蚂蚁茫然又心急时,一旁伸过来一只手,缓缓拉下了她的手腕。
“不用。”
陈赓山摇摇头,从梁昭月手里夺回了自己受伤的手指,抬起到眼前看了看。
只是划伤了一点,用不上去医院。
他面色平静地捏着伤口,走到水龙头下,冲洗去脏污的血,又挤了挤,直至不再流血后,脚步一转,打算继续干活。
梁昭月在看他挤伤口时就在皱眉,见他还想去弄鱼,彻底冷下脸了。
“陈赓山,你过来。”
她的声音是从未听到过的严肃和冷峻,背对着她的男人忽地顿住脚步,抿着嘴转过头。
他看见女人沉着脸,似乎有些不高兴,瞪了他一眼后转身去翻找医药箱。
“过来,坐下。”
她拉开椅子,不容置疑地发号施令,侧身时目光紧紧地盯着他,显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陈赓山只能照做。
女人低头用沾了消毒水的棉签碰了碰伤口,见那泛白并毫无血色的伤口似乎裂得更大了,不满地抬起头瞪了眼伤口的主人。
“疼吗?”
她下意识地吹了吹,皱起的眉心若有若无地萦绕着一丝心疼。
陈赓山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嗓子眼堵住了,闷滞的胸口酸酸胀胀,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疼?
一点也不疼,只是很痒。
十指连心,先是手指痒,而后是心痒。
他一次次在心底摆正两人的身份差异,可梁昭月似乎从未意识到这样的举动对于一个支付薪水的男保姆来说,已经是过界了。
她怎么能这样。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靠近时令人心痒,离开时令人牙痒。
明明他已经竭尽全力地避免,竭尽全力地克制了,为什么还是不够,一次次给他遥不可及的希望,又重重跌回现实,巨大的差异鸿沟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他永远也无法靠近。
从始至终,陈赓山眼睛就没眨过,他看着梁昭月替他清洁伤口,翻找适合外伤的药粉,小心翼翼的撒上,而后用创可贴严实地贴紧。
他似乎是失去说话的能力,抿着嘴像一具任人摆弄的木偶。
梁昭月也是第一次替人包扎,创可贴贴的歪歪扭扭,当初贪好看买的卡通图案创可贴,如今贴在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说不出的违和。
她有些耳热,为自己幼稚的审美感到羞愧。
“行了。”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遍苦口婆心的嘱咐。
“最近先别碰水,很快就能好的,别担心。”
梁昭月像是魂穿成了一个絮絮叨叨的老医生,老成地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而后话锋一转,伸出葱白的手指点了点对面坐在低头的人。
“你啊,别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她还欲多说些什么,却像听到眼前低着头的人说了几句小声的话,立时皱起了眉。
“你刚刚说什么?”
梁昭月笃定陈赓山刚刚说话了,甚至还隐隐约约是反驳的话。
咬紧牙根,陈赓山低敛的眼睛眨了眨,压抑住眼眶的热意,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散落,阴影打在眉眼上,令人看不起神情。
唯独能看到高大的身体塌肩蜷缩在椅子上,声音透着股自暴自弃。
“我说的是……反正也没人在意。”
梁昭月:“……”
她看着这人颓然的姿态,没由来地窜起了一团怒火,硬生生掰着他的脸,逼迫他抬头和她对视。
“陈赓山,我发现你这人好像有点毛病,既然你说没人在意,那我告诉你——”
“我在意,我担心,我心疼。”
她一字一顿,说的话像是一颗颗巨石,砸得陈赓山心脏不停往下坠。
他迷茫又空洞的视线落在面前的人身上,只觉得像是直视到了太阳,眼睛被刺得生疼,可又因为实在是温暖,即便被灼伤也不愿挪开视线。
“砰砰—砰砰—”
那一瞬,陈赓山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一贯冷寂孤寒的心,再一次因为同一个人剧烈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