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淑随意的整理好衣衫,才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外头一身明黄衣衫的陈慎走来,才是皇族气质,一举一动都能让人低下头去,不敢窥视天颜。
陈慎才刚一进内室,便往那屏风一侧看去,“怎么,长孙大人也在这里?”脸上神情看不出喜怒,可显然他这话外有音,颇有些讥讽。
长孙清连忙跪了下来,只中规中矩道,“今日盂兰盆节,太后娘娘想起了齐国先帝,睹物思人,臣前来送上齐国特产,耽误了些时间,还望皇上恕罪。”
陈慎却只将目光放在凤榻前头的棋盘之上,缓缓走上前来,也不看长孙清,更不让长孙清起身,站在棋盘一侧,伸出手来,将整个棋局长袖挥去,姜淑下意识的看向长孙清,陈慎却一笑,那笑容自然的很,“朕又没有说怪罪丞相大人,丞相大人是国之栋梁,朕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儿而怪罪丞相大人呢?”
陈慎话音刚落,姜淑便开口道,“丞相大人快些起身吧,夜已经深了,丞相大人也快些回府。”
“回府做什么,长孙大人没有娶妻,也没有牵挂,不是吗?”陈慎不知为何,说出这话来,转过身来,看着长孙清站在那里,鹤立鸡群的样子,就算是臣子之姿,也已经是不能让人有一丝的看轻。
“皇上取笑了。”长孙清缓缓回道,于是步步往后而去,“皇上与娘娘母子聊天,臣就先告退了。”
陈慎也不相拦阻,“你们都下去吧。”待长孙清离开的没影才开口,看着所有人都离开内室,将殿门口的大门带上,陈慎才猛然脸色大变,快步上前,站在姜淑面前,姜淑却只是看着陈慎,手中还摆弄着佛珠。
“母后!”他大喊一声,将整个棋盘全数掀翻,“你就当真不在意我陈国的体面吗?”他素来都是帝王之仪,没有这样生气的时候,他以孝道之国,对姜淑一向恭顺,姜淑看他这样子,也觉得奇怪,尽管她有错在先,不该这大半夜的留长孙清在这下棋,可陈慎也不至于这样。
“母后,可知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陈慎忽然俯下身去,在姜淑的耳边一字一顿道,嘴角微微上扬,有些邪魅之感,“今日……是鬼节,母后害了那么多人,难道就不害怕吗?”
姜淑顿时就明白了,“又是因为长乐?”她对上陈慎的目光,没有一丝害怕,
与生俱来的是齐国公主的气质,“若是不亡卫国,皇帝你如何统一天下,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哀家只是帮你做出了选择罢了。”发间凤凰点翠栩栩如生。
陈慎从来没有这样和姜淑说过话的,姜淑唯一记得的就是在三年前的那一个雪日,卫国灭亡,长乐跳下城楼,陈慎抱着她的身子,就那样跪在雪地之中,任何人都不敢上前劝阻。
白雪皑皑,将他与长乐的尸体覆盖着,姜淑走上前去,只是大骂他一句,“皇帝,你难道真要为了女人而不要天下吗?”陈慎那时候听到这话的时候,正是微微一愣,猛然抬起头来,那眼中目光似乎是要杀死她一样。
“若不是母后,怎会如此!”他声音嘶哑,歇斯底里的对着姜淑喊着。
那是姜淑记得的唯一一次,陈慎对她那样发脾气,是为了长乐,此刻,也是为了长乐。
可这一次,陈慎却没有犹豫,只从薄唇之中,溢出那个心底最深处的名讳,“长乐……”他顿了顿,笑容依旧好看,随之慢慢收敛,“我不怕天下不定,我只怕长乐不在。”
是他最爱的母后逼死了长乐的。
“母后,也该是了结一切的时候了。”陈慎只是淡淡开口,说出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来,嘴角微微上扬,那眼眸之中,有些决绝,于是转身离开,不曾回头。
“陈慎!”姜淑对着陈慎的背影大喊一句,最终跌坐于地,殿门大开,外头的月光打入,有些凄寒的感觉,姜淑莫名的打了个寒颤,似乎是看见长乐站在殿门口,她依旧是一身青衣,绝美异常,笑起来的时候倾国倾城。
“你的儿子,终究爱我多过爱你的。”那是长乐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贱人,你这个贱人,一直在利用他!”姜淑猛然大喊着,她不明白长乐究竟给陈慎下了什么蛊,就算是死,也不曾在陈慎的心中离开分毫,而陈慎,她的儿子一直都清楚的知道,长乐从来没有爱过他的。
“娘娘不好了!”外头传来温香急喘吁吁的声音,温香遇事素来沉稳,此刻慌里慌张的,姜淑也觉出什么来了,“发生什事了?”
温香脸上苍白,脱口而出,“嘉禾公主死了!”
“母后,也该是了结一切的时候了。”姜淑不知为何想到了刚才陈慎的那个笑容,让她不寒而栗。
天牢之内,偶有滴水之音,潮湿阴寒沁入心骨,隔着玄铁所制的铁栏,未央能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陈慎身上的皇族龙脉气息,他今夜穿着明黄色的龙袍,眉宇之间有着淡淡的愁绪,一如未央初见他的模样。
没有了那鎏金九珠冕,他也如同俗世之辈,他在铁栏之外站定,才将目光看向瘫坐余地的未央,她斜斜的倚着墙壁,浑身本一丝力气也无,此刻却强撑着一口气,唇中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