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疤子”在另外一条田埂上追赶着几个不是他们队里的细伢。他们和我俩一样,都很想捡谷回去。“山狐”跟在“柯疤子”后边,也在追赶那几个细伢。他们有的吓得大声哇叫,有的跑着摔倒了,一下就扑进了田里。“柯疤子”跑过去踢了他们几脚:
“快走,快走——不然这狗咬你们了。那才痛啊……”
“山狐”站在“柯疤子”身边大声地对这几个还躺在田里的细伢,吠叫不停。
卧在我身边的“黑虎”突然像一支离弦的箭样,一下就纵了出去,几下冲到“山狐”后边,猛地咬了它一口。它的这一招是我没想到的。“山狐”大概被咬痛了,大叫起来。声音拖得很长,就像哭一样。
“柯疤子”扭头一看,一条黑狗站在他旁边,对着他大声吠着。他有些害怕了。往后退了几步,说:“这是哪里的狗?是谁的狗?!怎么这么的凶?”
我说:“这是我们中队的狗!”我又对“黑虎”喊了几声,“‘黑虎’。过来——”他很听话,几下就跑回到我的身边站着。
“黑虎”原来是趴在另一块田埂上,“柯疤子”没看到它。“柯疤子”的声音都有些哆嗦了:“你们两,两个……要管,管好自己的狗,狗……”
“黑虎”回到了我的身边,仍冲着“柯疤子”叫个不停。他指着“黑虎”对我说:“你做点好事,莫放这狗咬我啊。”
哼!这个家伙也有害怕的时候哇!有时他学校操场上追女生时,那个疯劲就像现在的“黑虎”冲着他叫的神态是一样的。没有那个女学生不躲开他。不过现在,他躲不开“黑虎”了。我心里真佩服罗明,刚来捡谷时,他就想到将“黑虎”带到田里来。这不,它果然派上了大用场,成了“柯疤子”和害怕的对手。或者说,成了我们的杀手锏了。
“柯疤子”在太阳底下,脸变得很白又有些黄,就像被割倒在田里的谷草一样。灰黄灰黄的。我又看了下罗明的脸,他被嗮得红红的。“柯疤子看上去很难受的,他的身体一定不好,这个家伙坏事干多了,身体却不如我们啊。他连声说:“好热,好热……你们将狗看好,可千万别咬我啊……“ 我看机会来了,就笑着对他说:“我看好‘黑虎’,那是可以的,但有个条件……”
“莫是条件?你快说!”他有些不耐烦,在太阳底下站久俩,他看上去也有些撑不住了。
“你让我和罗明到田里捡谷!”我马上说,心里这时觉得很痛快的,我想你这个坏蛋,你也有求我的时候啊!我可不怕你狠,今天我有“黑虎”,你得听我的!
“这个……”“柯疤子”不停地摸着头,“这个事,队上有规定啊,不让别的细伢捡谷,蛮为难的啊。”
罗明说:“那可以啊,‘黑虎’在咬你那‘山狐’我们可不管了,说不定还要咬你啊。”
“那,那……不行吧。你们不管,我被‘黑虎’咬伤了,哪个管?”
我说:“叫‘黑虎’管!”
“柯疤子”也不是苕,他立刻说:“它是一条狗啊,莫样管给我治伤……”他又在摸脑袋,看来时在想什么点子,他那双狗样的眼睛看着我直转动,“这规矩是队上定的呀,要是我说了算,那就好说……”
罗明说:“你父是队长,你去说一下,不就行了?”
“柯疤子”说:“我父……不一定同意的。”
我说:“那要得啊,‘黑虎’再咬你,我们就不管了。”
“那莫样行啊……”“柯疤子”急了,“这样吧,你们两个就去捡谷好了,但头不要抬起来,免得我父来检查时认出你和罗明来了。”
只要能捡谷,低着头又有什么难的呀。我和罗明马上答应了。
“那你这狗不能再咬我的狗了,也不能对着我凶叫。”“柯疤子”说,“我一看到你这狗,我心里就发虚……”
“要得,”我立刻踢了“黑虎”一脚,“你这个狗东西,给老子放乖一些!”
又对“柯疤子”笑,“没事了……”
我又说:“这狗很听我的话。就像我们队上的犯人很听干部的话一样的。”
我注意看了一下,这里稻田连着稻田,上面像铺了一层金黄色的被子似的,一些稻谷就像睡在床上的人们,一排排很整齐地躺在田里。,还有许多只有二三寸长的谷桩,看上去也很有趣的,就像一个头发很长的人几下子被推成了平头那样留着短短的头发。一些社员开始捆谷了,他们将一根根像射样的自己搓的草绳子展开拉直,放在田里,一些女社员将一排排放在田里的谷子抱拢起来,放在草绳上,堆得很多时,男社员就将草绳的两头拉拢在一起,用脚和膝盖用力往下压紧稻谷,最后又将草绳子的两头纠缠在一起,塞进捆得很紧的草绳子下边,一捆稻谷就捆好了,再捆另一捆。接着一些社员就用冲担,就是在一根做得很好看的木头两端,装上两个尖铁挑子,先将一端杀进一捆稻谷里,再放在肩上,有力气的干脆将这一捆稻谷连冲担举起来,杀进另一捆稻谷里,这样两头就平衡了,然后再把冲担放在肩头上,挑着回到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