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事吧?”
我听出是我妈妈的声音。她跑进屋,她的全身到处都在淌水,连头发梢也在往下滴水珠。
“妈,你这是从哪里回的啊?”我问。
“我在工棚锤矿石,看到下大雨,怕你们在家里出事,也没打伞,就光着头跑回了。”母亲说着,进屋找干衣服换。
两个妹妹看到妈妈回了,立刻止住了哭,马上跑到母亲身边站着笑开了。
雨还在继续下,到了夜里没有雷声,可是那淅淅的一遍雨声仍是给人带来烦躁和不安。父亲从矿井回到家里,也是全身湿透,他望着我说:
“后天就要开学了,这雨如果一直下,上学就不好走啊。你们学校背后是山坡,这雨会不会对你们学校造成什么危害啊?”
父亲比我考虑的问题具体多了。而我只想早点上学,因为又要发新课本,作业本,又要和同学们在一块儿上课,下课后又可以在打操场上玩耍了。那比在家里要好玩多了。我真不敢想父亲说的是真的,他不过是担忧而已吧,我惟愿我们的学校好好的,一点儿也不因为这场大雨受到什么损失。
大雨又下了一整天。到我上学去报到那天,仍是淅淅地下着小雨不停。我爸爸问我:“你一个人去学校报到,行不行?”
“当然可以。我已经读了两个学期了,老师和同学们都是熟的,”我很自信地笑。
“我可以不送你去,”父亲说,“但是下了几天的雨,而且还在下,路上不好走,我还是送你去学校为好。”
我接过母亲递给我的一把红色纸伞,用力撑也撑不开。父亲笑着把伞拿过去,给我撑开又放在我手里,说:“你走好点,别摔着了。”
在门口,蓉蓉打着一把花纸伞,她背个新书包,笑得脸就像一朵刚绽放的菊花:“庙生哥哥,今天我跟你一路去上学。”
“欢迎新同学!”我笑着对她说。
她爸爸站在她身边,说:“本来我要送蓉蓉去学校的,你要送庙生,我就不去了……”他将报名费交给蓉蓉。
在小路上。我们又碰到了罗明,他像是在等我们样的,站在一棵树下,不时往这边望。我喊他:“罗明——”
他也对我招手:“一块儿走啊。”
“你们三个人是个小组了。”父亲对我们说,“以后上学,放学要一块儿走。有事有个帮忙的,也安全一些。”
“哎,哎,我们要在一起互相帮助。”罗明对我父亲点头。
蓉蓉显得很高兴,她边走边说:“我今天终于上学了。以前我看到你们背着书包上学,心里几想啊!”她把新书包拍了拍,说,“我去读书,可以学到很多的知识哇,这几好啊……以前我在家里,我爸爸总喜欢出一些题目来考我,可我回答不出来。以后就好了,我不怕我爸爸考我了。因为有老师在教我。”
“你真的想读书?”罗明偏过头来问蓉蓉。
“当然想!”她大声笑着。
“读书要受拘束啊。上课你就不能说话,要用心听讲,要认真看书。心要放在课本上。你做得到么?”罗明也和蓉蓉并着走,他低头对她说。
蓉蓉说:“我做得到!因为我想学知识啊,我爸爸对我说,一个人要有知识,不然和一头猪没什么区别,我可不想做一头猪啊。”
蓉蓉的话把我和我爸爸还有罗明,都说笑了。
路边的树被雨水冲洗得很干净,绿得就像一个个很漂亮的姑娘在路旁摇曳这身子欢迎我们样的,那些以往沾在树叶上的灰尘和黄土全不见了。同时树叶尖上还在往下滴一滴滴的雨水,这真是绿得可爱,平日被风吹得左右飞扬的梆芒叶子,再不飞动了,但它们的叶子也是绿油油的,与那些树叶比起来要显得深沉一些。同时又衬托了那些树叶嫩绿的颜色,使它们更白更娇丽。
我们在泥泞的小路中很小心地走着,慢慢地挪动着脚步,生怕摔倒了。蓉蓉好几次都晃晃歪歪的,几乎要摔下去了,得亏我爸爸在后面拉住了她。不然她早成“泥巴狗”了。她对我说:“要感谢你爸爸,要不我的屁股早就摔痛了哇。”
我爸爸听到蓉蓉的话,说:“你不要感谢我,你好好读书就行了,多学些知识,将来,我们劳改队里像你爸爸和我一样的人老了,退休了,就靠你们这些小孩来接班啊……”
我父亲当时是用激励的口吻来鼓励蓉蓉读书的,谁知道他的这句话在十几年后,真的应验了,说准了:蓉蓉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进了一个省的劳改局后来叫监狱局,当了一名干部,以后叫公务员。再过十几年成了该局的一名处级干部。可真是接班了,而我却在新闻界供职。走了另外一条不同的路。人生有些事也是说不准的,但是有一条,就是我爸爸说的,多读书,多学知识,是没错的!不能让脑子挨饿啊,这句话在任何时候看来都是真理!
我们终于走到了山坡上,再往下就是我们经常想念的学校了,往下看去,真不敢相信这就是我们以前可爱的学校,围成一个大四合院的四栋教室和老师的办公室竟被洪水冲垮了两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