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见到我父母亲,就笑开了:“你们上哪儿去啊?”
父亲说:“正要到你们家去的,这不,我给你带回了一双新胶鞋还有一条新毛巾,送给你们。”
“你裹讲理做么事啊!”大伯笑。
“几年没回来,是个意思。”我妈笑了一声。
娘伊说:“我们也没什么东西,就送一只母鸡来,还有这二十个鸡蛋,小小意思,你们一家人要吃的。”她说着就将那些装在升子里的鸡蛋捡出来放到我家桌子上的一个小筛子里,那是筛碎米用的工具。
“你也太讲礼了。”我妈对娘伊说……
“是你们裹讲礼啊!”娘伊说。我在一边听了出来,这个“裹”字是我们家乡这儿的土话。意思是“很”,“特别”的意思,那“裹讲礼”就是很讲礼,特别讲礼的意思了。
大伯说:“你这双胶鞋很有质量啊,我一定穿得吧。”他将老母鸡放在了地上,那鸡腿上还用细麻线系着,这样它跑不了,只是在地上乱弹抖着双腿,那是无济于事的,只得老老实实呆在我们家里了。大伯就拿起一只半深筒的胶鞋,看了看,笑,“这质量很好啊,你们矿上发的东西就是经穿经用。那年你带给我的一双解放鞋,我穿到现在还在穿。
“你把这双胶鞋试试啊。“我父亲对大伯说。
他就坐在桌子旁的一张木椅上,脱下他穿的旧布鞋,穿上一只新胶鞋,将脚放在地上,试了一下,说:“蛮合脚的。”
父亲说:“我晓得你穿四十一码的,我就特地领了双这样的码子。”
“劳为你啊!弟!”娘伊在一边笑,对我父亲说,“亏得你对你哥这么的热心、细心。”
“打虎要靠亲兄弟啊!”我爸爸笑。“你我那一年还真的打死一只老虎啊!”
“是豹子吧!”我大伯说。“很险的。”
我一听,就对大伯说,“大伯,那你是一个大英雄啊!你将你和我爸爸打豹子的事说给我听听,好吧。”
我娘伊也在桌子边坐了下来,父母亲也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坐着。
大伯说:“要得,反正是过来看看你们的,我就说说……”他眼里闪着光,就说了起来,“那是1954年吧,你刚刚出生啊。”大伯看了我一眼,接着说,“应该是一个冬天,下好大的雪啊。我和你爸爸就去打猎,这个时候,野兽没有什么吃的,会出来到处找食吃。我就做了一些土炸弹……”
我问:“用土做炸弹?这炸得响?这样做危不危险啊,要是炸着人了莫办啊?”
大伯笑:“是用土办法做成的炸弹,有一定的危险,做的时候要格外的小心,注意了就不会发生意外的……
大伯又说:“具体做起来,用一些炸药将油纸包着,再用很细的麻线在外边包扎好,最外边就用一块猪的板油包着,这看起来就是很大一块肥油或者是肥肉了,闻起来很香的,野兽看到这样的‘肥肉’,一定是要吃的啊!”
我笑:“我明白了,这就是土炸弹。”
“对。”大伯说,“做了好几个。我就和你爸爸一起到咱们村子北边那座叫长乐山的大山上放炸弹。”
我父亲在一旁,说:“那个时候,正巧我回来休假,也在家里,就跟着大伯一起上山了。”
我说:“那多好玩啊!”
大伯笑:“好玩是好玩,可很危险啊!我们每天天快黑的时候上山,”
“那为啥不早一点上山呢?”我不明白,就问了一句。
“这是因为,不只是我们两个人上山啊,到那大山上面去打猎的人,去放炸弹的人很多的,都想炸大野兽,像老虎、豹子、野猪和狐狸什么的。我们去早了,别的人就会看到你在那里放了炸弹,他们就会在第二天一早就去你那个地方看,要是炸到野兽了,他们就拿去了,要是没有炸到什么。他们就会把你的炸弹一块儿拿走。那你白白地给人家做炸弹了。划不来啊!”
“啊——”我挠挠头发,笑了,原来这看起来不怎么样的一个时间差,还有不少的学问蔵在里面啊。我很小,很多的事情都搞不清楚啊!
大伯又说:“那时候下的的雪特别的大,一连几天都是下个不停。上山的路都埋在了大雪里,根本就看不到,我和你爸爸只好在平时走过的地方摸着走,几次都被大石头划破了脸,碰伤了腿,可是很想炸到野兽啊,就坚持天天上山。有几次,我还差一点从悬崖边掉下去了,是你爸爸拉着我的手,我才从那大石头边跑上来的,不然,今天早就没有我这个人了。”
“那我不就没有大伯了!”我说。
“还真是有那么的危险啊!”大伯笑,“但是我们还是天天天黑的时候就上山。”
我又问:“那天黑了,你和我爸爸走路看得见?”
大伯说:“一个是有大雪映着的啊,可以很模糊地看出个轮郭来,二来我们还带着小火把的啊,就是用旧布条缠在一根短木棍上,再蘸一些煤油,带着,下山时天太黑了,就点燃,可以照路的。我记得我们一连放了八天的炸弹吧,还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