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那些世家名士标榜的是儒学。读零零小说儒学是好的,推行仁义、弘扬道德、教人忠孝,所以武帝陛下才会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可好的东西要看怎么用,他们的儒学和朝廷提倡的儒学不是一回事。在他们的心里,历来最好的时代就是周公治世时的西周,最好的国体就是封建,就是君子世袭世禄,小人当他们的牛马,他们做梦都想回到那个时代去。只不过天下大势不允许,他们就另辟蹊径,相互串联,结党营私,任用私人,把朝廷选官的公器变成他们的私器,以达到他们世袭为官的目的,于是四世三公、五世三公的家族就出现了。
“他们会真正关心朝廷的危亡吗?他们会在乎万民的死活吗?不会,齐家、治国、平天下,在他们看来,只有先把他们的家弄好了才能顾及国和天下。于是他们为了自家的利益,利用朝廷给他们的权柄,肆意兼并土地,豢养门客,买卖奴隶。多少百姓因此失去田园,无以为生,所以才揭竿而起,所谓黄巾不过是饥民而已。
“所以孩儿以为,霍乱天下的根源就是世家豪族,世家一日不除,天下一日不宁!”
我将心中所想的话一口气说完,因为在父亲那锐利的目光的注视下,我怕只要一停顿,我就会因为恐惧而说不下去。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从来没有用今天这样的目光看过我。他就在我的对面,挺直腰板坐着,面色严肃,眼神冷冽。
“这话是谁教你说的?”父亲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冰冷。
“怎么想便怎么说,并没有人教我。”我平静的说,勇敢的抬起头,和父亲对视。
父亲容色稍霁,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子桓,如果这些道理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我很欣慰。我们父子私下谈心,百无禁忌,你可以怎么想便怎么说,但到了外面就不要说了。”
“孩儿明白,有些事做得说不得。”
“正是如此!”父亲赞许的点点头,“你要记住,全天下的读书人不是出身世家就是阿附他们之人,马上可得天下,但马上不能治天下,治理天下终归要依靠读书人,要依靠贤才。天下尚未大定之前,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切。”
父亲的话是正确的,因为书籍载体的条件限制,竹简的造价昂贵,不能广泛传播,所以有条件读书的人家都是地主。所谓的世家是大地主,而所谓的寒士是小地主。寒士们的读书条件肯定比不上世代为官的世家,他们为了读书、为了成名、为了当官不得不去依附世家,所以这个问题在如今的条件下几乎是无解的。拥有后世记忆的我知道应该怎么破局,只是就像父亲说的那样,现在时机未到。
但从父亲严厉的眼神中我捕捉到了隐藏的一丝赞许,我知道我的目的达到了。
父亲温言道:“我定于后日前往官渡,这一次你母亲和你,以及彰儿、植儿、熊儿随军前去。你的年岁也不小了,此去军中,你就随司空掾属学习,记住,要多看、多听、少说话。”
我的手在衣袖中紧紧的握住,父亲给了我现在最想要的东西。
所谓掾属就是佐官的意思,司空掾属是隶属父亲司空府直辖的官员,由父亲直接任命,分东西两曹,两曹长官的品级不高,但权力极大,掌管人事、迁除、军吏、文书等等事务,可以说这是父亲属下最核心的权力圈子。父亲让我进入这个圈子里面学习,就是给我打开了一扇通往权力的窗户。这固然是父亲认可我,所以有意栽培的意思,但也未尝不是一种考验。
我不惧怕考验,就怕父亲不给我机会。
如今机会来了!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辞别父亲,回到自己的住处,让玉儿给我整顿行装。对于我的这次从征,前些天我就透漏给玉儿了,而且告诉她,我不能带她一同前往。
父亲遇大战就携带家人出征是出于多方面考虑的,一者是出于安全。当年父亲讨伐徐州,将家属留在兖州,临行前交代如有意外就让我们托庇到他自幼相交的好友张邈之下,结果张邈在陈宫的撺掇下和吕布勾结,引吕布入东郡,据濮阳。那一次我们全家差点就失陷在贼军手中。当时母亲正怀着曹熊,受到惊吓,在出逃途中早产,虽然幸运的保住了性命,但曹熊因为早产从小身体羸弱,不像是个能长命的样子。从那以后,父亲远征就必定把最重要的家属都带上,以防被人挟持。二者也是对我们这些孩子的一种磨砺锻炼,让我们从小就经历征战之苦,以免成为纨绔。
所以我到官渡就是吃苦去的,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成什么样样子?
看得出玉儿有些伤感,这个丫头虽然比我大,到底是个少女,正是依恋人的时候。但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做为一个侍女,她唯有乖乖的听从我的安排。
我不是个无情之人,不会把她只当成我发泄欲望的工具。看着她那柔弱的身躯为我收拾行装,脸上流露出委屈的神色,我也有几分不忍。但温柔乡是英雄冢,男儿志在天下,岂能留恋枕席?我狠下心肠,视而不见。
其实我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