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许褚还有十名虎士立刻抢到父亲身边,许褚怒发愤张,虎目圆瞪,横矛大喝:“沛国许仲康在此,谁敢伤我主!”
我引弓搭箭,将弓拉满,弓弦抵在唇角,眼睛顺着箭杆瞄准袁绍的咽喉。Du00.coM十几步的距离,我只需要一松捏住弓弦的手指,那支箭就会立刻将袁绍的咽喉射穿,我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失手。说真的,我现在真有这个冲动将袁绍就地射杀。只要他死了,对面那令我头皮发麻的十几万大军顷刻就会土崩瓦解。
但是我不敢,蠢蠢欲动的冲动被我硬生生的压制。这里是两军之间的地带,对方有一百骑兵,而且看他们的骑术肯定是骁勇善战的河北精锐,甚至有可能是与乌桓、鲜卑等野蛮人常年作战的边地精骑。即使我们这边有许褚,我也不敢保证在袁绍死于我的箭下之后,父亲能安然离开。
弓弦在格格作响,我的额头上出了一层油汗,却不是热的。
袁绍胆怯了,我能清晰的看到他的眼神在躲闪,但他依然装出怒满胸膛的模样,对手下的骑兵呵斥道:“谁让你们上来的,给我滚!”
父亲冷笑一声,把剑收回鞘中,说道:“今日你我话不投机,多说无益。不如各自回营,来日分出胜负之后,只要你我还都活着,再叙旧情。”
“好!”袁绍也冷静下来,“只要你不死在乱军之中,我一定不杀你。”
“我也一样!”
“告辞!”
两人互视片刻,冷哼一声,袁绍带着手下拨马回营。
我将弓弦松开,把那支箭收回到箭壶中,长长的松了口气。父亲看着袁绍的背影,冷笑数声,“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不如不见!我们回去!”
回到官渡城中,父亲即刻点齐军中得力战将张辽、许褚、徐晃、史涣、曹纯、李典、张绣等人前往前营,只留下曹洪、于禁和一干文官谋士驻守官渡。我也留在了城中,对于即将到来的大战,我并没有能力参与,去了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是拖累。
恶战在即,留在城中的人并不比在前沿的人感到轻松。也许身在前沿,还可以集中精力对付敌人。可是在后面,人就会觉得越发忐忑不安,越发担心前方的战事,那没着没落的焦虑能让人坐卧不宁。晚上,母亲带着我们焚香祈祷,希望上天能够保佑父亲此战得胜。顽劣如曹彰也跟在母亲身后一脸严肃的叩头祷告。
我素来不信神鬼,但我也怀着敬畏之心向上苍祷告:愿父亲平安!愿我军大胜!
第二天,所有人都有点心不在焉,我拿着笔,看着眼前的文书,不知从何下笔。这是一封催粮的文书,我军的粮草在任峻担任督粮官以来调拨还算畅通,但现存之粮也仅能支付到下月中旬,可以预见这点粮草依旧不足用。写这个文书并不难,我相信任峻不管用什么办法,从百官的俸禄中挤也罢,从老百姓手里抢也罢,他一定还能再弄来一些粮草的。可我就是写不下去,一个字也不能落笔。我的心里就像揣了一只兔子一样,躁动不安。
陈群来到我的面前,“公子的心不静?”
“嗯!”我丧气的把笔投到案上,“长文见笑了。”
这么多时日相处以来,我在称呼陈群的时候已经能把先生这两个字去掉了,他也不把我当成少年人看待,我们之间更像朋友。
陈群笑了一下,提起笔,文不加点,很快就将那封给任峻的信写好,交给听用的小吏,吩咐道:“快马报送许昌。”
“我静不下来,长文可有以教我?”
“公子身在官渡,心在前方,自然静不心来。”陈群笑道,“大战将起,公子更要镇定自若,哪怕是心中关切,面上也不能表露出来。”
后面的话他是低声说的。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堂上司空曹掾的属吏众多,如果连我也一副没有信心的焦躁模样,旁人又当如何?那连绵七十余里的河北军大营像山一样的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任谁的心中也不会有底气。作为父亲的儿子,我要在人前做出一副信心十足的姿态,哪怕装也要装出来。这就是心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但是任何道理都是说着容易,做起来难。我苦笑着摇摇头。
“不如我们手谈一句如何?”
“下棋?”
“闹中取静。”
“好吧。”
陈群要和我下的是围棋。后人常说博弈,其实博和奕是不同的。博是博戏,就是一种带有赌博色彩的游戏。而奕是棋,很多时候特指围棋。这两种娱乐活动由来已久,就连当年孔夫子也曾对学生说过:“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
下棋我会,但我精通的是弹棋,围棋下的一般。现在的围棋和后世三百六十一道,仿周天度数不同,乃是纵横十七道,合二百八十九道,黑白棋子各一百五十枚。
后世淝水之战,谢安石在后方与客下棋,镇定自若。如今我不妨模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