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个婚而已,何须搞得这般繁琐!”我揉着发胀的脑门,向陈群郁闷的说道。www.DU00.COm
我承认我还是小看了大汉婚俗的繁琐。父亲让陈群教导我礼义,我开始的时候还不以为然,认为这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但是陈群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繁文缛节”,什么叫做“糜费奢侈”,一番程序和礼仪讲解下了,顿时把我“击倒”了。
这只是我在吐苦水,没指望陈群会给我什么像样的回答,没想到他却一本正经的说道:“《礼记》有云:昏姻合两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故而婚姻是事关两个家族承前启后的大事,岂能不用重礼?”
这家伙,居然把《礼记》都搬了出来,用以回答我的随口抱怨,真是正经的可以!如果是吴质,多半会符合于我,和我一起“讨伐”这可恶的狗屁婚俗;要是荀缉定然会不留情面的嘲弄我一番。但是陈群到底是陈群啊,不论什么时候他都会讲出一番道理来。
我坐到塌上,端起一盏****饮下,滋润一下胸中的燥热,而后问道:“既是《礼记》有此说法,是否先秦之时也是如此?”
“这却不然。”他依旧极有耐心的解说道,“先秦之时民风纯朴,那时婚字做黄昏的昏,乃是指嫁娶要在黄昏之后举行,不行礼,不庆贺,只需男方亲自驾着马车把新妇接到家中既可。”
“这倒省事。”我笑道。
本来嘛,成婚就是一男一女的私事,就是娶正妻,也只需把名份定下来便可,何必非要把事情弄的那么复杂,把两家人都搞得人仰马翻,不得安宁。
陈群捻着下颌的胡须,微笑着说:“这倒不是为了贪图省事,而是古人以为昏姻乃是舅姑将家室之权交付新妇,其子正盛,而双亲却已老去,为了以示哀伤,故而不用庆贺,要静悄悄的举办。”
“如此说来,这是出于孝道啊。”我点点头,接着问道,“大汉以孝道立国,这一点何不承袭前制?”
大汉标榜孝道,而且皇帝以身作则,帝号之前加上一个孝字的皇帝才是好皇帝,如孝文皇帝、孝景皇帝、孝武皇帝等等。而察举选官之时,更是将孝做为最重要的一个标准,常科之中的“孝廉”便是举荐风评中的孝子为官。当然,这也仅仅是标榜而已,谁都知道,大汉的皇帝陛下们和他们的母后斗的是最激烈的,宦官和外戚之争就是由此而来。而所谓孝廉,其中的迕逆之辈也不在少数,民间有“举孝廉,父别居”的说法。所谓以孝立国,不过是欺人之谈罢了。
陈群向我展示了他的渊博,应声答道:“说起来这还和高祖陛下有关。高皇帝得天下后,有感自秦末战祸之下,百姓流离,生民涂炭,全天下的人口只有秦全盛之时的四之一也,故而下令鼓励生育。当时规定,民间但凡有产子者,免除其家两年之赋税和劳役。此令一出,百姓踊跃成婚,男方喜迎,女家欢送,以为喜庆,亲朋俱来道贺。渐渐的就成了风俗。”
原来这个风俗的由来要追溯到汉初,到如今已有四百余年之久。但是我觉得陈群刻意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儒家在这里面起到的作用。百姓喜庆怎会演变出这么多的礼节出来?而这些礼节中明显的透漏出儒家的重礼、重孝的思想,这定是武帝尊儒以来,儒家的思想浸入到民风民俗中才形成的规矩。可笑同样一个孝字,前后居然会延伸出两种截然不同的习俗来,而且都还能引经据典的自圆其说。
喜庆我不反对,但是繁文缛节就让人讨厌了。我皱着眉头说道:“当今天下,人口锐减之甚不亚于汉初,鼓励生育是应该的,但是何须如此糜费?把有限的钱财用以恢复生产岂非更好?”
“婚丧嫁娶之奢靡之风确是一大弊病。”陈群叹息着说道,“百姓俱都以攀比为荣,空费钱财。一场丧事、婚事下来,破家者不知凡几。和帝陛下之时,朝廷就曾颁布政令,厉行节俭。可是风俗难移,终成空文而已!”
这就是我讨厌后汉的原因,这就是个无能的朝廷!
把责任推倒百姓身上,说什么风俗难移,这不过更加彰显出了他们的无能罢了!用一国之公器尚不能将国策推行到地方,这样的朝廷对地方有何控制力可言?华夏的普通百姓历来都是最顺从的,只要不是太过离谱的政令传达下去,他们不可能不遵从,如此可见带头反对朝廷政令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一个国家最大的敌人永远都不是普通百姓,而是那些将财富掌于手中的家伙!
当然这话我能对吴质说,甚至能对荀缉说,却不能对陈群说。他毕竟是荀彧的女婿,一个彻头彻尾的被儒学浸淫的人,我可以把他当做朋友,却绝不能把他当做知己。
说起荀缉,我倒有些想念起他来了。
他如今还在许昌,解决他和他的父亲荀攸之间的矛盾。
他想出仕,必须得到荀攸的首肯,否则他始终也只能像以前一样被呵护在家宅之中。以荀攸对他的关爱来说,想要说服他绝非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