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韩德勤给二李发来措词严厉的急电:
师公总指挥,长江副总指挥,我已亲率独立六旅等部共八个团,包围新四军淮南东路半塔集根据地党政机关。前次信中嘱你部解决江都境内新四军挺进纵队,你部至今未有行动。现挺进纵队叶飞已率其第一团及第四团前来增援,袭击我背后。江都境内原有陶勇部,已赴津浦路西与汤恩伯、李品仙作战。因此,江都境内大桥、嘶马、吴家桥新四军挺进纵队根据地,实为空城。韩某今以鲁苏战区副司令长官及第二十四集团军总司令名义,令你部即向新四军挺进纵队留守部队发起歼灭性攻势,夺取其根据地,以实现重庆总部在华中之战略意图,并配合我解决淮南东路新四军罗炳辉第五支队。此令,并报中央军令部以及委员长蒋。
副官将电文宣读后,李明扬说,暂时封存,不作传达,不准透露。副官领命而退。
李长江不安地走来走去,对李明扬说,这种情况下,我们还不能把挺进纵队赶走,话不大好说。我们哪怕先打一打,拿下来,以后新四军来求我们的时候,再给他们,一来也让他们晓得我们的威风,二来对上面也能交待过去。挺进纵队留下没几个人了,我们随便叫哪个纵队派一个支队去一冲,要不了半天,就解决问题了。或者哪怕事先通知新四军,我们跟他们唱个双簧,我们一冲,枪声一响,他们撤出去,我们占领,等过了这个风头,他们再来借这个地方。这样处理是快刀切豆腐两面光,倒也是个办法。要不然,交待不过去呀。
李明扬沉思,没说话。
正在这时,丁聚堂、陈才福、陈中柱三人闯进来,丁聚堂说,总座,根据我们的侦察人员报告,新四军挺进纵队人都走空了,差不多只剩下一个营老弱病残留守,还有伤兵医院。我们还等什么呢?干脆趁这个机会,把他们赶走算了。陈才福说,我们每个人出一个支队,就是九倍于他们的兵力,要不了一顿饭的功夫,大桥、嘶马、吴家桥全部可以拿下来!我们愿立军令状!
李明扬仍然没有说话。李长江挥手说,不要说了,都坐下来,让总座考虑。
等三员大将坐下来,李明扬说,我想了一下,现在有三种办法。一个办法是打,这很简单,请哪个纵队,比如陈才福,上去一冲,解决他们一个营老弱病残,那还不是笃定?新四军要想继续守住那么大的地方,是不可能的,我们就把那一片地方拿过来,每个月能增加好几万的税收。这个办法,看上去有点油水,韩德勤也满意,重庆也满意。问题是我们以后同新四军就没有交道可打了?新四军从此以后就完蛋了?共产党的军事力量就不存在了?没有这么简单!如果是这么简单,这叫做天绝,天要绝他们,就不能怪我们,我马上让你们去打,我亲自上阵指挥。我总是提醒你们,自从北伐以后,国共两党分裂,我们天天喊剿除****,剿光了没有?越剿越大。这个政治我们不大懂,但我们要谨慎。况且现在是全国抗战,旁边还有日本鬼子,中国人打中国人的事情,这么起劲不好啊,我们尽量不要参加,如果参加,要有最充分的理由,不得不干再干,能饶人处还要且饶人。所以,“铁匠做官,打上前去”的这个办法,总之该是有些疑问,要三思而行。
第二办法是不打。但是不打有不打的问题。重庆对我们要有意见,韩德勤以后要告我们的状,我们没有服从军令,不好交待。怎么办?重庆这一次关于华中的战略,已经实行,别的地方都在打,只有我们这里没有打,所以新四军在我们这里的力量,就可以用到别处去,我们实际上帮了新四军的忙。这个罪名,说小也不小。不过,不要怕,我可以担当得起。韩德勤也罢,什么人也罢,他们哪个敢说我李明扬私通共产党?我不打,有我不打的理由。第一,新四军扬中虽然失守,但新老洲还在手上,陈毅在江南的部队说过江就过江;第二,泰兴和扬州的鬼子不断在前线袭击我们,杀害许多老百姓,我们不敢放手去打新四军,我们在老百姓面前交待不过去;第三,我们有我们的处境,不是我们不顾大局,我们又不是小娘养的,要到我们就喊我们去打仗,不要到我们就连军饷也克扣,连我们的税收也抢走,这仗我们没法去打,这方面的话多得很,有三箩筐。所以,“不打”,是有我们的理由的,我们不怕。
但绝对的“不打”,我们总要担心不好交待,怕以后上面对我们有麻烦,那么我想到第三种办法,就是既打又不打,叫做“箭在弦上,引而不发”。我们派一两个纵队去包围大桥、嘶马、吴家桥,虚张声势,围而不攻,我们在抗战前线去找鬼子的麻烦,袭扰鬼子。鬼子现在还没有到大举进攻泰州的时候,你跟他们小敲小打,他们也拿不出大动作来,但我们可以这样让前线紧张起来。如此双管齐下,造成比较热闹的事实,将来好做交待。行不行?
陈才福说,行是行,但我们对新四军不是太客气了?
李明扬说,不要乱起哄!新四军跟你我有什么仇?我李明扬当兵到现在了,跟谁都没有仇,跟新四军没有仇,跟韩德勤也没有仇。但我要生存!我们鲁苏皖边区游击总部,大家这样走到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