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平静了个把月,韩德勤突然同李明扬通电话。
师公,你好啊。接到我的电话,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能接到楚公的电话,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你这向时没有新的指示来,这个电话虽不能说觉得奇怪,倒确实是感到有些突然。楚公为何这么长时间不跟我通音讯,我呢,也不敢打听,今日电话打来,我是很高兴的。从淮南那边撤回兴化之后,一切都好吗?
哦,感谢你的问候啰。撤退是顺利的,没受大的损失。目前我是一切都好,现在,恐怕你那里有一点不好了,所以我要打个电话,可以叫做提醒吧。
我这里除了面对鬼子,除了军饷供给不足,别的方面都还太平,没有什么事情嘛。请指教。
那我告诉你,你那个第三纵队,在泰兴跟何克谦又打起来了。
噢,这个我确实还不知道。不过他们之间是老冤家了,不奇怪。
师公啊,我觉得这有点不大像话,何以呢?我在淮南对新四军作战的时候,叶飞的江都根据地只有一个营的人,你下面那几个纵队司令,就不曾有一个人自告奋勇站出来去打一打。现在,跟自己人打起来,倒是劲头十足,这是什么意思呢?你对他们有没有管束啊?我感到不可思议!
哦,这个问题,是的,说来真是惭愧,不足为外人道也。你不是不晓得,我这个鲁苏皖边区游击总部,它就是名符其实有个游击的作风,本来就是七拼八凑到处收罗起来的,来者都是一些江湖草莽光棍脾气,不管不行,管严了也不行,跟正规军是不好比啊。惭愧,惭愧。说实话,我自戎马生涯以来,还从没有带过这样的部队,但我正在努力,一是尽量吸收文化青年入伍,吸收军校出来的青年军官,二是对教导总队的工作抓得比较紧,要逐渐改造部队,但还是急不起来。
师公,我知道你的难处,所以有不少事情注意不对你部提出过份的要求。目前你那个第三纵队,吃掉了何克谦一个营,还有大举进攻黄桥之势,这简直是疯了。我已经派出两个人到你那里去,到时你派两个人,明天让他们作为我的和你的代表,一起到宣家堡和黄桥去作调停。你看如何?
行,这样好。
师公,还有一些问题,我想就在电话里谈谈我的看法。
请讲,请讲。
我是想请你到兴化来玩玩的,顺便谈谈,但老是请不动你。
我不是不去,一有闲暇,我是要去的。岁数大了点之后,身子也有点懒了。那你有何指示,就在电话里先说一说,让我早点知道。
师公你这样客气,我就先做检讨。过去,我的工作,是有许多不当之处的。所以,目前江苏的情况,并不理想,我感到我愧对中央对我的信任和委任。
楚公,你不必这样自谦。
我感到最重要的问题,是我们两人之间能否团结一致。
楚公,我们之间,并无芥蒂。
唉,师公,话虽这么说,我们在协调一致上仍有若干的问题急需解决。中央在华中的战略,尚未完成。上一个月,是打了一阵,但初战结果不太理想。那就还要继续完成这项任务。按照中央的意思,一定要把所有新四军部队赶到黄河以北去。中央的决心相当大,我们不跟上中央的步骤,心中何安?目前我们在苏南苏北皖南皖北的力量,当然还是很大地超过新四军,其所以没有取得好的成绩,主要是我们内部不能协调一致。我说这话,决无指责你部的意思,这种现象在我们国民党方面是普遍的老毛病,皆因为扫除封建军阀割据风气不彻底之故。假如我们有********那样高度严密的组织纪律性,我们什么事情办不成?我们毕竟是执政的党,政府在我们手上嘛!所以我们下面的状况,同中央的要求之间,就有很大一段距离。中央意图虽然正确英明,却每每得不到圆满实现,不少时候还适得其反。凡为党国、为中央、为我们共同的事业前途着想者,当无不痛心疾首。
楚公,我的看法跟你是完全一致的。
师公,中国最大的问题其实不在日本人的侵略,而在共产党的兴起。在抗战初期,我们党内颇有持此议者,但此种言论,每每不能在公开场合多说,否则即遭攻击,党内大有左转的意思。现在,抗战已经进入第三个年头,问题可以看得很清楚了,是共产党利用抗战之机,拼命扩大他们的军队,到处建立他们的根据地,这不是以抗战之名,行军阀割据之实吗?这是在同我们争夺天下。中国是讲中央集权大一统的国家,怎能容得两党两军并立于世?一山不容二虎,如来佛也只有一个,老百姓都明白这个道理。日本人打进来,并没有改变中国这种基本的国情。
楚公,这些理论问题很复杂,我不擅长,但我最近也在考虑,如何把我们的理论同汪精卫的理论区别开来,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师公,你倒一下子把问题又谈得更大了。我个人认为,汪精卫固然是私心膨胀,另立中央,叛党而去,但他的理论,并不全错。他说不能用攘外来安内,他对共产党看得特别清楚,可惜他因为权欲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