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不知在何时被谁拉了下来,总之再次醒过来,蔡小杰却是发现自己泡在了一个黑色大罐子当中,罐子当中的不明液体灰蒙蒙的,有些滑,他不由得一阵鸡皮浮现,但浸泡在当中,确实感觉浑身舒泰,白天受到的伤也好了个七七八八了。
“醒啦?”昏黄的烛光下,蔡小杰看到方云坐在他的右前方,正在用一块白布擦拭着自己的那杆黑色大戟,仍然是一袭黑衣,却不见了那身盔甲,只是一身软布裹身。
“嗯……这是,你住的地方?”蔡小杰应承了一句之后,好奇地问道。
蔡小杰对于住处的认知依旧停留在青龙岛上的岁月,一座山洞,一张石床铺上些草席取暖,一晚就这么过去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岛外的住所。
其实方云的住处并无甚奢华,却惹得蔡小杰那双越发显得深邃的大眼余光四溢。
木质的砖柱,夯实规则的黑色墙体,以及一个紫色闪电形状的吊顶……这一切看在蔡小杰的眼里,却都是那么的新奇。
“嗯果然跟小毫是同源啊,就连这看新东西的眼神,都是一样一样的。你在‘淬体墨’里呆了能有小半天了,按照你的身体强度,下地走路该不是问题了。这是给你的。”方云说着话就把身边的一团黑色扔了过来。
看到方云向自己扔过来的东西,蔡小杰伸手接住,却见这是一袭摸上去很舒服的黑衣。
“这衣服的材质……算了,我说了你也不知道,穿着吧,跟我一个款式的,对你战力的发挥有帮助。”方云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淡定道。
蔡小杰身处这充满了方云口中“淬体墨”的罐子当中,却发现当自己用手去接衣服之时,那看似粘稠的黑色液体就直接从手臂上脱落下来,没有一丝一毫粘在身上。他心道这定不是俗物,再抬头看看眼前这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大叔,蔡小杰竟凭空对他生出了一种信任感来。
“这衣服穿着感觉怎么这么轻啊大叔?跟没穿似的……”
“这可是我近期特别制作的,全世界也就只有我身上这件和你身上这件。”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你只做了这两件衣服,用来轮着换洗的,碰巧被我遇上了吧?”
“……臭小子你不传给老子留着,来自还有用呢!”
“你看,说漏了吧,诶?大叔,你那火炉上烤的什么东西啊,这么香?”
“卧槽三百年的海龟,你这贼小子是山上放出来的吗?给我留点儿……”
屋外海风不停的吹拂着这个深秋的夜晚,屋内一大一小两个陌生人,就在这种不打不相识的氛围中,饱饮了也不知多少坛子好酒……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能喝?”天将破晓时,方云终于醉倒在了满桌的杯盘狼藉前,蔡小杰在推了几下确认他是真的睡着了之后,蹑手蹑脚的挪到屋子东南角,将兵器架子上的桃木棍取了下来之后,紧了紧昨晚刚穿上的黑衣领口,悄悄地将门推开。
外面的天空还处于光与暗交接之间那种暧昧的颜色,风亮亮的脚底劲气一阵疯狂涌动,人便窜到了海面之上,空间手带一转,先前那架竹筏怦然浮现。
灰蒙蒙的天地间,蔡小杰不断地向自己后方打出一道又一道玄元气息,催动着竹筏以其所能承受不散架的极限速度,在漆黑如墨的汹涌海水中,拼命往前行去。
虽然蔡小杰觉得这人对自己无甚恶意,不然也不会把自己打了个半死之后又救了自己的性命,还大道理一通讲,又是好酒好菜的招待着。
但对方毕竟是自己所要前往的游雷帝国的边关镇守者,这水下面貌似还豢养着一只连全貌都不曾看全的恐怖魔怪,鬼知道他会不会对自己法外开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不能的话,那么自己就会直接被游雷帝国以非法入境的罪名给扣起来吧?
“非法入境?”蔡小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我怎么会想到这么个词?难道又是失忆以前的那段记忆?”
三年来,这种情况其实一直都在折磨着蔡小杰:自己说出来一些理所当然的话或者名词,但是说出来之后,又会突然惊觉对自己所说的东西好像并没有什么印象。
每一次说出来这样的东西,蔡小杰都会对自己的过往感到好奇,而当这样的时候多了,那种“好奇”的量变累积到了一定的程度,就质变成为了对过去的强烈求知欲。而正是这种求知欲,才让蔡小杰踏上了这样一条道路,而不是选择老死在青龙岛上。
也许世界本来并不存在,只是因为人的求知欲,它才一点一点的被牵扯了出来。而当求知欲消减殆尽,人们就会止步不前,而所认识的世界也就止步于此了。
可眼前的蔡小杰,心里满满的都是求知欲,而他的世界,也才刚刚开始。
正在蔡小杰飞快的从禁空领域——黑土桥的唯一豁口上往游雷帝国的疆土行进之际,比此时的天空还要黑暗的黑土大陆上,一道黑色身影手持一杆黑色大戟,如一座丰碑似的挺立在那里,遥望着蔡小杰离去的方向,良久,他以没有人听得见的声音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