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黄昏,一轮圆日在遥远处的海天之间继续散发光热。桃花岛上,该是聚在大厅里一起吃饭的时刻。
不过这一天却的确有些特殊。
除开柯镇恶,所有人都聚集在池寒的厢房里。池寒躺在床上,其他人则围拢在床边。
“寒儿只是全力运功,一时脱力。背上的擦伤虽然吓人,将养几天就好。”郭靖缓缓收功,转身对众人说道,“倒是那一口血喷出,把脏腑间的淤血尽数散去,正好这几天将养一下,被李莫愁打出的内伤也就完全好了。”
“那可好。”黄蓉点点头,拿眼去扫视一众孩童。
包括杨过在内,众孩子都松了一口气,然后都垂下头来。他们现在的模样却是搞笑,武敦儒鼻骨受伤,两只鼻孔各塞了一团棉花止血,杨过和武修文都是全身青紫,郭芙呢,洗漱后去了血污,但还是红肿着半边脸。
“现在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郭靖沉声到,那双浓眉拧成川字,自有一番威严。他话音刚落,郭芙抢先伸手指着杨过道:“都怪杨过逞凶伤人。”接着武修文和武敦儒也七嘴八舌地附合,“没错,全是杨过生事。”
杨过此刻乖乖站在一边,本是带着几分愧疚的,毕竟池寒待他不坏,却误伤在他的手里。如今见到郭芙几人竟然恶人先告状,真是又气又急,怒道:“是你们输不起,却踩死了我的蟋蟀儿。”
“那你却用石头砸我鼻子!”“就是,还想用那颗大石将我们一并砸死呢!”这边三人却是立即又七嘴八舌还击回去,任杨过如何机智伶俐,一张嘴也大不过三人的声音去,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听他们闹成一团,郭靖黄蓉固然皱眉,池寒更是头大如斗,心道:你们自去扯你们的纠纷,用不着在我房里吧?他今天在大石临身的关头,揽人、闪避、扭身、聚功,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实是人在危急时刻的本能爆发,精神高度集中,调动全身所有能量。可一旦脱险松懈下来,整个精气神也好似被抽空一样,因此才会脱力。现今正是全身不舒服的时候。
却又没法子,他连开口说话的劲都没有了。
好在郭靖似乎也觉得聒噪,沉下脸怒道:“都给我闭嘴!”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娘……”郭芙见郭靖发怒,有些害怕,习惯性地想找母亲撒娇,却见一旁黄蓉也是面色阴沉。黄蓉道:“你们都安静下来。芙儿,你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要据实回答。”
于是郭芙只好把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一五一十地述说一遍。无非是两人斗蟋蟀,杨过的蟋蟀赢了,却被她给踩死了。此时当着这么多人,杨过也在一旁,郭芙自然不敢瞎编乱造,只是说话中小修小改也是免不了的。譬如杨过的黑蟋蟀,明明是她蓄意踩死,却说一个不小心,又譬如武家兄弟把杨过按在地上一顿好揍,在话语里却变成“大武哥哥和小武哥哥看不过他打女孩子,就打了他几拳,教训一下”。
杨过固然在心里咬牙切齿,打那一巴掌,不过是怒气上涌,推那颗大石,也是情急意外。被郭芙这么一说,自己倒成了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恶人了。可转念心里又想:郭伯母自然偏袒她女儿。况且如今郭芙说得似是而非,武氏兄弟也偏帮着她,我却不好反驳。当下按捺怒火不提。
杨过却不知,不管郭芙如何叙说,整件事情不说在郭靖黄蓉夫妇眼中怎么看,即便是池寒看来,那也只是孩子们玩闹,斗蟋蟀斗出了气,小事一桩。本该是正常的小孩子打闹,闹得过分了点儿罢了。
要说起来,终究是杨过先动手,且是对女子出手,只这一点,黄蓉已经心中又生厌憎。
待得郭芙将事情说明白,黄蓉又好气又好笑,叹道:“这一番寒儿却是替你们吃苦。”瞧一眼床上乖乖躺着的池寒,不由摇了摇头,面色也和缓了些许,“还不都给寒儿道歉?”
池寒从床褥伸出手摆了摆,意为无需如此。但既然黄蓉在旁监督,众孩童还是杂七杂八说着对不起。郭芙想到他们三人和杨过之间矛盾,却让池寒像裹粽子似的躺在了床上,忍不住噗哧出声,只觉好笑。
却立刻被黄蓉敲了一下头,瞥眼一看,老爹的脸色还沉着呢。
“这几天都给我在屋子里好生读书习字,不许出去疯玩了。”见孩子们道完歉,郭靖声音依旧严肃,“好了,我们先去吃饭。芙儿,待会儿将饭端进来给你池哥哥。”
郭芙一撇嘴:“为什么是我给臭……池哥哥端饭啊?”
郭靖又是发怒:“寒儿救了你一命,端个饭还不应该?”说着抬掌便要去打。郭芙本也只是嘴上抱怨一下,哪曾料到爹爹这回怒气不轻,当即吓得就往黄蓉身边躲。黄蓉笑道:“好啦好啦,又不是叫你喂给寒儿吃。”又对郭靖道,“靖哥哥,他们小孩子胡闹,所幸也没出大事,这次的事就这么算了吧。”
她说算了,但有意无意瞥了杨过一眼,眉头却皱起。
郭靖冷哼一声,他心头愤怒,实是因为这次一众小孩子不知轻重,差点便酿成惨事。但他心地本是软的,每次郭芙胡闹后,他抬掌作势要打,又有哪一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