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义灭亲,亲尚可灭,何况这种算不得朋友的人?”
一言既出,掷地有声。岳不群本就一身儒雅气质,有十二分教书先生的天赋,这一番他侃侃而谈,说得入情入理,厅内外群雄中,当即便有人领头鼓起掌来叫好喝彩。
但听着他“君子剑”一席话说完,刘正风脸上的木然已经化作了死灰。他长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又向四周团团作揖后,朗声说道:“刘某与去打个结交之初,早已经料到今日。正邪百年争斗,先是明教,后是日月神教,是是非非,早已经说不清楚……因此刘某今日金盆洗手,从今儿起不问江湖之事,自忖这份心愿,并不违背本门门规与五月盟约,也不违背正道义气。”
他既开始说话,厅内外众人的声音又渐渐地小了下去。大伙儿竖起双耳聚精会神地聆听着。
顿了一顿,刘正风继续说下去:“曲洋曲大哥爷已经当着我的面,向日月神教祖师爷发过了重誓。从今而后,绝不插手正邪黑白的争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池寒心底暗想,自己就在昨天才见过曲洋,他的表现可不像从此不理会日月教中事务的样子。这般心思一转,又觉得嵩山派此番动作说不定真有根有据,有点儿道理。
思忖间,陆柏一声暴喝:“什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啊呸!若是人人都如你一样,想金盆洗手就金盆洗手,魔教早就横行天下、为害四方啦!”
费彬也是冷笑:“如此说来,你是决计不肯走这第一条明路了?嘿,天下英雄好汉的眼睛都是雪亮,你别以为众多侠士在你家做客,咱五岳剑派就有所顾忌……举旗!”
他不说嵩山,只说五岳剑派,那是打定主意要把在座华山、恒山、泰山几派全都绑上战船了。
“是!”那“千丈松”史登达在旁边站了有一会儿了,这时听到费彬的话,当即振作精神,走上前三步,高高举起手中的五色令旗来。
旗帜迎风展动,费彬一脸厉色,喝道:“左盟主号令:若刘正风一意孤行,执迷不悟,那么咱五岳剑派为了天下百姓和武林同道的安危计,也只好清理门户,斩草除根!你再想想吧!”
他话音未落,嵩山弟子们用匕首架着刘正风的亲属家眷,齐齐往前推了一步,威胁之意甚是明显。看这架势,他们是要将刘正风全家都赶尽杀绝了。
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中有老有少,老的已是白发苍苍,小的不过七八岁模样,那些正当青壮的,也无不是男的面目俊俏一表人才,女的水水灵灵青春靓丽。群雄虽觉大义所在,但也不禁纷纷侧目。
刘正风身子一震,将目光从家人脸上一一扫过,面上表情愈发惨白。他仰面向天,深吸一口气,毅然道:“刘某结交朋友,贵在肝胆相照,自忖决计不会做欺师灭祖,有违师门的事情。自与曲大哥结交以来,他也应诺不再干预正邪相争,不做有损衡山之事。如今要让刘某杀害朋友,以求自保,却也做不到!”
他原本生就面容和善,是个土财主模样,说到这几句话时声色俱厉,倒显出勃勃气势。一干江湖英雄见他身处此等逆境,却仍不动摇,先不论是非,倒都有了几分敬佩。
可敬佩与气势都是不济事的。费彬目中闪过一抹寒光,把那五色令旗展动得呼呼作响,大声道:“天门师兄、岳师兄、定逸师太,还有衡山派诸位师侄。自来正邪不两立,左盟主有令,刘正风结交匪人,倘若仍然执迷不悟,那么凡我五岳同道,人人得而诛之!接令者,且站到左首。”
天门道人冷哼了一声,大踏步地站到了费彬左边阵列去。
这段时间,厅内不断有人出来凑近了看热闹,其中当然包括泰山、华山以及恒山的一众弟子们。他们眼见此情景,都是相顾茫然,心内动摇。
过不片刻,身着蓝衫的泰山众弟子也随着掌门人占到了左首去了,排成一列蓝色。
岳不群长叹一声,走到天门道人身旁去了。人群中的华山弟子,便也谨随师命,钻到了掌门人的身后。
五岳剑派当中,以嵩山、华山居首。其中华山历史最为久长,底蕴最为深厚,历来出过不少能人英杰,江湖地位崇高。因此便连当年天下五绝比武评第一,也是选在了华山之巅。
只是因为二十年前,派内爆发剑气之声,竟致顿时衰落了不少。兼之嵩山派背靠少林、弟子众多,财大气粗,那左冷禅这些年又的确有惊人业艺,否则五岳剑派的盟主之位,又岂能轮到嵩山?
待岳不群走到天门道人身边站定,众人便知大势已定。刘正风面如金纸,自知此事再也没有回寰的余地了。他索性断绝一切生念,也不给他人带麻烦了,向着定逸师太一抱拳道:“师太,你也请吧。”
定逸师太一声轻叹:“今后,我是叫你刘贤弟,还是刘正风?”
刘正风摇头苦笑:“刘某自知今日无辜,师太是没有机会再叫我了。”接着他又转过身,朗声叫道,“衡山弟子听令!”
厅内外均是响起一片:“是!”此间衡山弟子几乎都是刘正风亲传,经此变故,那一片应答声中大多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