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雪姑娘,可是在想返魂香的事?”
我正兀自伤感着那个年少不经事的从前,被苏凌尘骗了也就骗了,不想一骗就是整整七年,却不想耳边突然被人幽幽地吹了一口凉气。
我顿时瞪大了眼,倒抽一口凉气,僵硬地将脑袋往左边挪了挪,与那个乌有店主隔开点距离。
“先生为何称呼我为银雪?阿雪从师父的姓氏,姓天。”
我小心避开了返魂香的话题,其一是因为这返魂香其实与我实在没有太大关系,不管是苏凌尘想找还是方婉想做返魂香,都与我无关;其二是因为这个乌有店主实在邪门得紧,什么都没问光只是瞄了一眼就知道拂衣和苏凌尘问的是什么,我想或许我这身世来历,他怕是也明白了几分。
转念一想,什么时候竟让乌有先生这么靠近我了,以至于在我耳边都吹了口凉气了我才发觉,秀卿也不提醒我一声。
我回头四下一顾,前厅里已经是一个人也没有了。
我这时才想起来,刚才秀卿被柜台边的那个美貌姑娘领去中堂的厢房安顿了,秀卿这人除了好几幅字画外,对温柔美貌的小姑娘甚是没有抵抗力,这一次估计又是那美貌姑娘什么都没做,他便跟着走了。
我原想他从前在东卫宫中生活了二十来年早应该免疫,至少如今出门在外看着我这副小家碧玉脸也够了。
可惜啊可惜,一转眼就被勾搭走了,我甚是痛心地摇摇头。
虽然他只是单纯地欣赏美色而从没有起过异心,只是有一个心志如此不坚定的弟弟让会让我很是苦恼,只怕今后会万一有一天我和一个大美女同时落难,只怕秀卿会下意识地先去救美女而弃我于不顾。
甚至拂衣也曾抱了方婉从马车上下来,自行进去了后面厢房。后面跟着悠哉悠哉的白衣仙人和他家仙童。
而他们路过我的时候,我仍是出着神,所以浑然不觉人已经走得精光。
他也不答,转头朝着桃花屏风比了比手势。
“这是桃花哦,不是梨花。这屏风我在这摆了二十多年,漫天芳菲桃花,银白纯洁似雪。”
我在他身侧不动声色地挑眉。
他怕是都看出来了。
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乌有店主将我唤作银雪。
可是他说完这一句突然笑嘻嘻地回过脸来看我:“这桃花银白似雪,曾经就有一个姑娘给它起名叫做银雪,雪儿姑娘若是姓银不是更妙?”
我还没想到要如何回应他的这一句神来一笔,他却已经摇着羽扇步向屏风后面。
在他的身影彻底没入屏风背后之前,那个乌有店主侧着脸,一只眼深深瞥了我一眼。
他说:“雪儿姑娘,我姓凤叫凤乌,你可要记着了。”
凤?
在我的印象中,似乎凤这个姓氏以白凤国的王族为尊,莫不成这个乌有店主与白凤王族还有些关系?
……
我们在乌有铺里暂住了一晚。
当晚朗月当空,是云漠上鲜少有的星辰月朗。
今晚我睡不着,在床榻间翻来覆去了一个时辰还是无法入睡。
于是起身披了件架子上的薄衫,出了房,信步于院落中晃荡。
晚风习习,伴着银月如勾。
我拢了薄衫,暗叹自己还是穿得有些少了。
一转头却见屋檐上坐了个人。
墨色深衣,银白长发。
他斜卧在屋檐之上,左手斜斜抱了一个酒坛。
我脚边的不远处倒着几坛空了的酒坛子,想来他已经喝了不少。
其实我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也就是遇到马贼的那一次,他眼底有凌烈的杀气和煞气,虽然他刻意敛了不少,却还是能够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些。
后来结伴来七合镇,一路上得他多多照顾,才渐渐觉得他是个内心温文的男子,或许曾经沾染过血腥本质但还是清明的。
我见过许多杀人如麻的人,他们以取人性命为乐,渐渐发展出变态的心理来。
好在这个拂衣仍是个正常的。
“拂衣,你怎么没睡?”我立在院中抬头看他,轻声道。
他斜卧屋檐,他身后的月亮又大又圆,照得他的轮廓模糊。
他垂下眼,目光穿过半个后院同我对望,他淡淡清冷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我。
半晌,他终于勾起嘴角,淡淡道:“……夜寒露重,姑娘夜半散步怎么也不多加件衣裳?”
“披了件衣服就出来了,走路几步路才发觉有些凉,便也懒得再回去加衣服了。”说着,我朝他所在的屋檐下走了几步,抬头望着他:“你有没有兴趣同我说说话,拂衣?”
我原本看他在月光下的身影很是寂寞,一个人独坐喝酒,大约只有那么几个原因,而其中最最普遍的就是借酒浇愁了。
只怕他今日见到了方婉,惹了愁绪,而这个方婉又是我们自行出来的目的,我想,拂衣说不定可以帮我们找到方婉丢失的那一魂一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