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川东北部那个小镇的医院里，程其凡和董玉洁安静地生活着，象是已经脱离了锦江的轨道。
这天，程其凡吃过早饭就开始穿戴起来，他要去县医院看望母亲。
昨天，他跟护士长打了招呼，说自己要出去办点事，如果今晚不能回来，就请她多关照董玉洁，护士长满口答应，只是嘱咐他说：“你病刚好，还是要注意些，不能疲劳，不能受凉。”他说：“我没问题，你放心。”
乡镇卫生院就一个护士长和十来个小护士，这些天交道打下来，一多半都熟悉了。
程其凡按照当地人的穿着习惯在小镇上买了一身衣服，一件极普通的羊毛衫，一件茄克式的休闲服，一条说不上什么牌子、款式的直同裤，他原来穿的一套西装在这川东地区一看就是外地人，他不想太招眼。
此刻，他戴上一副平光眼镜，然后转过脸来看着董玉洁问：“怎么样？”
董玉洁看着发笑：“有点象发了财的农民工，不对，象工头？还好，不注意倒是认不出你。”她精神状态已经完全恢复，就是腿的康复需要时间。
程其凡自信地笑笑说：“在部队时化装侦察也训练过，不会穿帮的。”他拎起一只旅行用的双肩包准备走，那里面有他托护士长找来的白大褂和医用口罩。
搞这两样东西让他很费了些脑筋，他不得不编了一个故事。他对护士长说他的母亲快八十岁了，去年得了老年痴呆，不肯吃药，也不肯吃子女买的一些健脑食品，他们兄弟姐妹说什么都不听，现在只听医生的话，所以他想借一身医生的白大褂，扮成医生的样子去做母亲的说服工作，请护士长无论如何成全一下。护士长说这还不好办，医院别的没有，白大褂和医用口罩倒处都是。二十分钟后，一件白大褂和一个医用口罩就送到他面前。
见程其凡要走，董玉洁说：“你等等，让我想想还有什么没想到的。”
“你都想了一天了，你要买的我都一项项记下来，还不放心。”程其凡笑笑坐在椅子上等着她想。
董玉洁说：“你要买个包，没有包不方便。”
程其凡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展开是一张医院用的处方，上面记满了要买的东西。他看着纸条说：“已经记上了。”
董玉洁又说：“保暖内衣还是一人买二套吧。”她昨天在买一套还是二套上纠结了半天，程其凡从没买过衣服，在部队时是穿军装，转业后衣服全由董玉洁包办，他连商场的门都不愿意进，买来后穿着不合适，就由董玉洁再去调换。现在让他去买这许多东西她确实很不放心，可眼看天气就要凉了，只要来一场冷空气，俩个人就没有衣服穿了，是没法等到自己痊愈后的。她原说让程其凡先各买一套救急，其余等自己腿好了后去买，可今天想想还是买两套吧，首先是保证不能断档，款式这些在目前已是不重要。
程其凡在纸条上内衣二字的上方加了个2字，说：“好，好，还要想吗？”
董玉洁说：“不想了，我知道你恨不能立即飞到县医院。”
程其凡说：“我争取今天回来。你有事就按按钮，护士长已经交待过护士了。”
程其凡走后，董玉洁无聊，就拿起床头的书。这是一本王跃文写的官场小说。没结婚前，她非常喜欢看书，特别是没事的时候，听着雨声，沏上一杯茶，捧着一本小说，她觉得很享受。结婚后，这种享受方式就渐离渐远。腿受伤这些日子，程其凡给她买来一摞小说书，她又有一种重拾过去的感觉。
中午十一点多，程其凡才到了永清县城。嘉靖镇没有直达永清县的车，他要先坐车到宜元县，然后从宜元县到永清县。
高中时他就在永清县县中读书，这些年尽管变化很大，但他还是不太陌生。
县医院还在老位置，只是向外扩展出了几倍。
程其凡来到县医院附近，进了家二层楼的小店，选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从这里他可以看到医院的大门。他点了二个菜，要了一瓶二两装的红星二锅头，边喝边注视着医院的大门口。
医院门口卖小吃的很多，不时有医院病人家属模样的、护工模样的人在小吃摊前驻足，讲究的自己带只便当合，不讲究的就用那种发泡塑料做的快餐盒。这种白色污染在许多城市已是不见踪影，但在这县城还有很大的市场。特别是在医院这种特定的场所，病人、家属、护工等一日三餐要解决，而医院的食堂又常常不尽人意，或是品种不全，或是价格偏高，人们为了方便和省钱，也就不去管这些小吃摊的卫生和它带来的白色污染。
以医院大门为界，里面是消灭病菌的地方，外面却是滋生病菌的地方。
程其凡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看到哥哥或嫂子他们的身影，他不能再吃下去了，服务员已经向他这边看过两次了。
他想必须进医院去看看。是穿上那身行头进去，还是进去后穿，他有点吃不准。
穿着白大褂出来的医生并不多，他只看到两个，一个是到旁边的烟酒小卖部，可能是买了包烟之类的，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