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龄看到那截在汤里半浮半沉的小指，吓得起身后退三步，面色煞白。他看到一旁的徐维业正吃得津津有味，飞起一脚就将他身前的桌案踹翻，案子上的陶碗尽碎，汤汤水水溅了一地。
徐维业还未从美食的陶醉中缓过神来，就看到蒲松龄这么一出，他有些惊愕地说道：“剑臣你这是做什么！？”
“别吃了！”蒲松龄拔剑在手，怒喝一声。“那汤是人肉做的！”
徐维业听蒲松龄这么一说，忙看了一眼地上的肉块。只见里边有块肉像极了半只人耳，不禁顿时干呕起来。
斋食堂用斋的其他和尚看到蒲松龄如此，一个个纷纷站起身来，面色不善。
蒲松龄眉头一皱，扫视众人。只见那些和尚脸部鼓胀，顿时现出了兽面。
无端显形，那些妖僧也很是讶异。愣了片刻，他们怪叫几声，就朝着蒲松龄和徐维业扑了过来。
蒲松龄不想杀人，但那些人明显是想要自己的命，所以他也没了顾忌，加之今日憋了一肚子邪火，蒲松龄心中一狠，就开了杀戒。
妖僧仗着自己人多，对蒲松龄毫无忌惮，他们却不知道这两人平日里干的最多的就是除妖的活计。妖僧怪叫着挥舞起长满利爪的双手，妄图直取蒲松龄的咽喉。哪知蒲松龄轻盈地一闪躲过，转身执剑斜劈下来。只听咄咄逼人的那妖僧一声惨叫，双手顿时落地，被斩断的手腕喷出鲜血，溅了蒲松龄一头一脸。
咸腥的血液更让蒲松龄斗意大增，他换了只手握剑，右手拿出九节钢鞭，挥舞起来。
“徐兄，你还要吐到几时？”蒲松龄说道。
“好了好了，吐完了。”徐维业直起身子，抽出腰间皮匣中藏着的一双如意钩。
如意钩是长山徐家惯用的兵器，本是铁锚的样子，经过改良之后，可以如拳刺一般握在手中，轻盈尖锐，十分顺手。
这边徐维业刚从一名妖僧喉间抽出钩子，那边蒲松龄一鞭已将另一名妖僧打得头破血流。两人后背相托，四面之敌莫敢近前。
“剑臣的武艺似乎又精进了。”
“哪敢在徐兄面前弄斧。”
两人合力斩杀了七八名妖僧，剩下的人开始退却，纷纷四散而逃。
蒲松龄和徐维业也分头追了过去。
屋外天色昏暗，蒲松龄追杀一名妖僧来到寺中竹林之中。那妖僧狗急跳墙藏身于竹后准备伏击蒲松龄，若不是蒲松龄听觉敏锐，险些让他得手。
蒲松龄踹开妖僧的尸身，甩落剑锋上的血液。
他突然又闻到了那股腐臭。
之前蒲松龄以为那臭味是自己太久没有沐浴而散发的汗臭，但自己之前已经沐浴过了，那绝不会是自己的体味。一阵夜风吹起，那臭味也越来越浓重了。蒲松龄心中再次疑惑起来，也不再去管那些逃散的妖僧，而是循着臭气飘来的方向追了过去。
蒲松龄在竹林中的一口枯井旁停住了脚步。之所以很快知道那是枯井，是因为蒲松龄探头望向井下，并没有看到自己在月光下的倒影。
他发现井壁旁悬着一副绳梯。
当时的蒲松龄年少气盛，根本就没有想过贸然下井的后果。如果在他下去之后，妖僧截断绳梯，那么他就会困死在井底。但蒲松龄什么都没想，他只迫切地希望搞清楚那臭气的由来。
一路攀援而下，腐臭也越来越严重。行走江湖，蒲松龄募集过无数次山贼袭击后的村庄，或是官军平叛后的战场。那种味道他印象深刻，绝对不会混淆。那是人死后腐烂发出的腐臭。
蒲松龄安全落到井底，抬头一望，井口小得如同一个碗口，枯井之深可见一斑。
空气中潮湿和**的味道达到极点，那味道几乎让蒲松龄干呕起来。他取出随身携带的水囊，浇湿一面布巾遮住口鼻，这才稍微舒服了一点。
脚下是平整的砖石，踩上去有些滑溜，大概是长了一层青苔。蒲松龄的猜测果然正确，这不是一口简单的枯井，一旁的井壁上开出了一条甬道，甬道尽头隐隐有火光。
蒲松龄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越往前一步，腐臭的味道便加重一分。蒲松龄走到那火光近处，才看到在那的石壁上点着一盏油灯。
油灯映亮甬道尽头的石室，蒲松龄探出半个脑袋，看到一面石壁上映出一个人的影子。
隔着湿布深吸了一口气，蒲松龄拔剑在手，怒喝一声冲了出去。
“啊！施主你怎么在这里！”小沙弥被蒲松龄的出现吓了一跳。
当然，相比蒲松龄的惊愕，小沙弥受的那点惊吓根本算不得什么。
蒲松龄看到了很多人，男女老少，活的死的——他们都被关在铁栏杆之后的囚室里。很多人烂成了白骨，还有一部分人新死，正在腐烂。剩下那些活着的人，也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虚弱非常。
更让蒲松龄惊愕的是，那些人都不是常人，而是妖。在蒲松龄眼中，那些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长满了细密的鳞片，嘴边分叉的信子在唇间进进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