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婆婆，你说。”沈南玉连声音都在打颤，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伤心还是愤怒，气都喘不过来。
“小姐……”孙婆婆喘了一口大气，攥紧了沈南玉的衣襟，凑到她耳边，用极细微的声音道，“毒是姚氏下的，老奴一来，就成了她心头上的刺，不得不拔，早晚都得死……小姐定要替……替夫人和……老奴报仇……”
沈南玉眼前顿时一片发黑，深吸了几口气才稳住不让自己悲泣出声。
再扭头看怀里的孙婆婆，已经瞪直着眼睛不动了。
她轻手轻脚将孙婆婆渐渐变冷的身体放平在地，抬手一抹脸颊，一片冰凉。
如果孙婆婆不吃下毒燕窝，说不定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然而她吞毒吞得那么坚决。孙婆婆是为她而死，为了不给她带来更多的麻烦而死。
“爹。”沈南玉一点一点抹掉脸上的泪，僵直着起身，“孙婆婆说，这件事是她一个人做的，和成家其他家仆无关，请爹千万不要怪罪。”
沈元脸色晦暗不明，没有说什么，只是紧皱眉峰盯着地上的尸体。
“二娘。”沈南玉接着转向姚氏的方向，强挤出一丝笑，“请二娘也不要怪罪，孙婆婆对于我娘的死太过伤心，所以做错了事，还差点诬陷到二娘头上。孙婆婆一片忠心，现在已经死了，想必二娘能够体谅。”
她脸上虽然带着笑，蜷缩在衣袖底下的十指，却几乎要把掌心掐破。
两条人命，包括前世几乎灭族之仇加起来，这辈子哪怕她死，也会拖着姚氏一起下地狱！
“老爷，是我不好，才会招惹这样的祸患。”姚氏悲切地瞅了沈南玉一眼，走到沈元身边轻声道。
“爹，这件事不怪二娘，也不怪孙婆婆，主要罪责还在于女儿，女儿明知孙婆婆将心里的悲痛转为对二娘的恨，却没有及早告诉爹，才导致今日的闹剧，请爹责罚。”
沈南玉不等沈元出声，瞥着孙婆婆的尸体，木然跪下，强迫自己不去看姚氏那副恶心的嘴脸，又重复了一遍，“请爹责罚。”
“玉儿。”沈元半晌长叹了口气，“好在这件事没有酿成大祸，立刻让成家的人将孙婆婆的尸身收殓起来，送回成府，把事情原委交代清楚，也算对成家有个交代。”
明着是要赶成家人走的意思。
至少这样没有连累到其他人，孙婆婆用一死保全了剩余的人，和成家的名声。
沈南玉暗暗松了口气，低头朝沈元磕了两个响头，“女儿想送孙婆婆到城外，还请爹成全。”
送完成家人走，再回到府中，天色已晚。
成冲始终陪在沈南玉身边，将回来路上一言不发的沈南玉送到她自己院中。
才走到房门前，沈南玉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一下滑倒在门框上，成冲扯了几下都没能把她扯起来。
“小姐！你别这样，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哭过了就好了！”成冲心疼得不行，急忙推开门让里面的赤芍和银翘出来。
“成叔！”沈南玉却忽然一把揪住成冲的胳膊，双眼如炬，狠狠盯着成冲，“看来还是我太过心慈手软！再不会有下一次了，这是最后一次让她们伤害我身边的人！”
“小姐……”成冲满以为她会哭，不料她竟说出这番话来，呆呆地看着沈南玉，不知说什么。
“这次是我害了孙婆婆，她早就说过这件事不对劲，劝我先不要急着去求证理论，我没有听，下一次绝不会这样了，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沈南玉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最后几句，眼眶瞪得通红，不等别人来扶，自己转身摸着门吃力地站了起来，失魂落魄地进了内室。
·
第二天一大早，赤芍在外室徘徊了许久，也不敢进去叫醒沈南玉。
想到她昨天傍晚回来时候的样子，赤芍更是心疼，送进去的饭菜沈南玉也没吃，一句话也不肯跟她们说，想必真的伤心绝望到了极点。
大年初六也不是个特别重要的日子，无非就是午时和晚上要去各家族亲家里吃顿团圆饭，没有其它事要做。
她想了想，还是没打算叫沈南玉起来，任她多躺一会儿。
还没端着有些凉的洗漱用水出去，身后忽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怎么不进来？我衣服都换好了。”
“小姐。”赤芍抿了抿唇，端着木盆转身，却见身后的沈南玉精神抖擞，换上了另一套大红的过年新衣，一点也没有受到打击悲伤过度的样子，笑吟吟地望着她。
“今天你起得比我晚，该罚。”
“小姐……”赤芍想说什么，却又忍住没说，露出一丝笑来，“小姐没事了就好，等奴婢换盆热水来，就来了！”
说完，喜气洋洋地小步跑出门去。
再进门时，沈南玉已经把银翘也叫了进来，正准备问话。
“今天晚上是去哪家吃团圆饭？”
“是去四房屋里。”赤芍随即应道，拧了把手帕脚步轻盈递到沈南玉手中。
“去小姑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