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南玉观察着姚氏动静的时候，催促沈家收购种子的商家早就候在前堂里。
周账房急得正不知如何是好，将前些年的收成情况综合了一下，正准备斟酌一下给答复，沈南玉忽然从后门走了进来。
“各位掌柜请稍安勿躁。”沈南玉笑着伸出手，“都先请坐，喝杯热茶，昨日家中出了点小事，所以没有来得及给各位答复，玉儿昨晚已经连夜将要收购的清单拟好，各位请先过目。”
赤芍随即上前，从沈南玉手中接过几张写着娟秀小字的清单，一一送到那些掌柜手中。
那些掌柜没见姚氏，就见着沈南玉这么个小丫头，脸色有些奇怪。
沈南玉捧着温热的茶盏，掀开盖子，轻轻吹开上面浮着的茶叶，抬头扫了眼那些人脸上的表情，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冷笑了起来。
姚家人最喜欢做挂着羊头卖狗肉的无耻勾当，下面几个掌柜谁是姚家背后操纵的，她一清二楚。
大概等了有五分钟的时间，她轻咳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着朝众人问道，“各位看清楚了么？”
“大小姐，这恐怕有些不妥吧！”其中一人立刻质疑道，“保定的麦子不比南方的水稻收成，如果麦子种的多了，收成又不好，可得损失好大一笔钱！”
说话这人，以前主要给沈家供一百亩地的棉花种子，沈南玉把棉花种子缩减到五十亩地，他当然心有不甘。
“好，我知道了，还有其它人有异议么？”沈南玉脸色不变，继续笑眯眯问道。
“还有油菜和芝麻。”另一人也随即回道，“沈家的粮油作坊就靠油菜和芝麻来榨油，就进这么点的菜籽，怎么保证油量？仅仅果木和白菜倒多给了上百亩地，这么折腾怎么能行！”
“还有其它不对的地方么？”沈南玉仔仔细细听完，又重复问道。
那些多进了种子树苗的商家倒是一声不吭，面面相觑，半晌再没人出声。
“那好，那玉儿在这里就给大家解释一下，今年为何要和往年买的种子不一样。”沈南玉接过周账房手中的账簿，站了起来，起身走到大厅中央，“五年前大旱，且冬天奇冷，十月初几就开始下大雪，几乎所有的农作物都死了，就只有小麦来年有了收成，沈家家大业大，未曾有多大的亏损。”
提到五年前的冬天，大家仍然历历在目，那时开春之后，麦子确实卖得格外的好。
“前年冬天又非常冷，且冬天很长，大家明知多种麦子才好，可竟然还是翻倍地往沈家供其它种子，麦子只种了六七十亩地，沈家由此亏损了有一千九百多两。玉儿不瞒大家，沈家直到去年年中才将亏损的钱赚回来。”
第二个提出异议的人缩着头，没了声响，沈南玉朝他轻飘飘瞟了一眼，接着笑道，“今年如此暖和，年末必然会冷，且冬天来的早，蔬菜收成若是不好，种那么多的油菜和芝麻有何用？谁会拿油来煮小麦面吃？”
“大小姐怎知今年会冷？说不定今年还是很暖和，那多种的一百亩麦子岂不是浪费？”那人还是硬着头皮顶撞了一句。
“我是按照往年的惯例来推算的，掌柜的不如跟我赌一把？”沈南玉胸有成竹笑了笑，“如果今年年末不冷，那我便白送给掌柜的一千两，绝不食言，若是掌柜的错了，明后年两年的油菜和芝麻种子，都得白送给沈家。”
沈南玉前世虽然懦弱无用，却胜在心细，喜欢做女工，看着天气亲手做夹袄之类，所以对天气相当敏感，哪年冷或者不冷，也记得清楚。
“此话可当真？”那人眼神一亮，随即反问道。
“自然当真。”沈南玉回以纯真一笑，丝毫不惧，“就在这立个字据如何？”
那人心道，几百斤以次充好的种子跟一千两比起来算什么？就算为了这一千两他也得赌一把！随即应好。
两人立完一式两份字据，沈南玉将自己那份字据交到周账房手上，轻声道，“收好了，锁起来，这张纸抵到几百斤种子呢。”
周账房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何如此笃定自己的判断，但对她做的决定素来放心，没说什么，仔细将字据收进怀中。
“我再来给大家解释一下为何今年棉花只种五十亩，这两年南方的锦缎造得巧夺天工，皇上都对南方的锦缎赞不绝口，南方的锦缎早就替代了北方造的织锦在宫中的地位，想必大家都已听闻。”
“是有这么回事，我身上这身新衣可不就是花了重金从京城买得的，一尺布几乎已经卖到了近三十两银子。”底下的一名掌柜立刻起身炫耀他身上的新衣，天青色带祥瑞流云图纹的料子，确实能看得出，比织锦要精巧的多。
沈南玉朝他笑了笑，拿起手边的算盘，“宫中一年若只要一千匹织锦，而我们北方却造了一千五百匹织锦，剩下的又该卖给谁？老百姓？老百姓素来只穿粗布麻衣，谁会去买值到每尺二两银子的织锦？五百匹上好织锦至少需要一百斤的棉花，不提手工费，光这亏了的一百斤棉花，折合成银子，就要三百两，卖不出去反倒折本，谁来给我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