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读零零>>男人危险> 初别湘潭5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初别湘潭5(1 / 2)

南下广州,对妈妈的精神、心灵是个打击,但至少不会增添现实生活对她的折磨。这样决定,我自己也非常难过。去南方打工,对同龄人属平常之举,在我却还包含着逃离苦海的念头。这几天一直琢磨那个古老的传说;

枭逢鸠,鸠曰:“子将安之?”

枭曰:“我将东徙。”

鸠曰:“何故?”

枭曰:“乡人皆恶我鸣,以故东徙。”

我长期困惑、永远不解的是自己怎么也不会象一只枭啊!身为林家人,何以除了妈妈再无一人亲我爱我?为什么我努力学习,努力讨好别人,可家里依旧视我如仇寇?把我远逐湖北也不甘心。这样情况下,我怎么可能回家乡工作?面对妈妈,这些话不能说,否则她更伤心。

目送妈妈走向站台,缓慢移动的背影单薄、嬴弱。这样的烈日下,依然给人寒瑟的观感,写满了不舍。当年,残忍的现实逼迫妈妈放弃刚满月的我,她经历过一番怎样歇斯底里的挣扎,怎样撕心裂肺的嚎哭,我不敢想象。此刻,我知道妈妈一定强忍着不回头,紧咬牙关默默前行!背影渐行渐远,缩小。我突然间冲动起来,想跳过栅栏,跑过去抱住妈妈号啕大哭一场。告诉她我改变决定,立刻随她回家,毕业后陪她一起教书。我会亲吻她的面颊,抚摸她的鬓发,和她挽手走过未来的寂寞岁月。让我返乡工作,也许是妈妈对我的唯一要求,我能滋润她久已干枯的心田。然而这念头仅仅在脑海中一闪,从小被训练成的克制不允许我冲动,妈妈更不可能放任我撒泼大哭!

妈妈走了!

积年的顽疾,惨白的面容,还有笼罩她全身的只有青灯、黄卷才能熏染出的毫无生气的静穆,都留在我眼里,并深深刺痛我。

妈妈是我的心灵压舱石!使我永远不能轻浮,而我是妈妈永远的痛,是上帝斧凿刀刻在妈妈心灵上的深深伤痕。

妈妈回家去了。

妈妈有家吗?

在她给我的大量信件中,不曾有一字一句涉及那所古老的院落,不曾有片言字语描绘身边的亲人,这说明妈妈没有家。遥远的湘西在屈原眼里,兰芷齐芳,恍若化境。栖神仙,慰忠魂,安孤臣。在沈从文笔下,诚如《边城》,一草一木,一山一崖,一水一瀑,无不郁郁勃勃,生趣盎然,闪射着生命自然的辉光!在少小离家,千锤百炼的黄永玉记忆中,那里山秀,水幽,人纯(淳),水手用头颅碰撞礁石的悲声,也是一曲生命不屈的回响!可是先贤们忘记了,没有人以展示自己的原生态为荣。

故乡在妈妈眼中呢?我不知道,只知道她倾一生心血去浇注孩子,所有的学生都是她的孩子,用她的话说:人和孩子是两回事,人嘛,很脏;孩子,干净!尽管身处被先贤无数次讴歌过的壮丽山水中,能带给她安慰的仅仅是孩子。

能延续她生命的孩子只有我和弟弟,而我,从小被莫名其妙地丢在湖北,弟弟已经变成了肮脏的“人”。如果硬要说妈妈有家,那只能是学校。妈妈上班时像回家,双眼明亮,脸色开朗,脚步轻快,声音甜美,腰身笔直!据我所知,妈妈是附近所有中学老师里唯一的名牌大学生,是那崇山峻岭的一道风景。在狭窄的乡间土路上,无论徒步的,骑摩托的,还是坐小车的,见到妈妈一律礼让三分,这是她唯一的安慰。我不明白她何以这样选择,浪费了近三十年的光阴,苦苦耕耘,只有这么一点可怜的收获。

也许是无奈吧,命运绑架了妈妈!她已经习惯了苦难,象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人质,不仅认可、接受这样的处境,而且还热爱这种处境。

要求我回去教书,或许希望拥有一个精神意义上的家园。我能承继她的生命。她当劳模、当优秀校长的时间,比我的年纪还要长!她想让我延续这份光荣,母女两人把生命之花绽放在那碧水青山间,妈妈会欣慰,会有成就感,会有扎根于此,散叶、开花、结籽的自豪!

我的家呢?

世界在婴儿的眼里,大不过妈妈的奶头,我灵魂里没有这样的记忆,小姨曾经告诉我:妈妈的怀抱就是我的家!再后来我自己总结:妈妈所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小时候天天盼望放假,放假,姨妈就得送我去辰溪。不停的向小朋友吹嘘,

我就快去妈妈那儿了!

我就快回家了!

偏偏小姨很早就开始逗我:“湘湘,咱们不回辰溪!小姨带你出去玩!”然后小姨开始许愿,只要我不回辰溪,她甚至肯为我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如果我坚持回老家见妈妈,小姨就会恶毒诅咒辰溪:山穷、水恶、人凶。直至我大哭,外婆痛骂,小姨才肯松口。一旦踏上回辰溪的路,小姨就像准备上场的拳击手,一副决斗的表情!

辰溪那个古老的院落,积存了太多的污垢,阴暗、潮湿。爷爷、奶奶、爸爸、姑妈、弟弟,所有人的脸都像长满青苔的石墙,冰凉惨绿。在幼小的我看来,象童话中的绿毛怪,令人恐怖。在家里,我一刻也不敢离开妈妈。这是小姨妈反复交代过的,一旦忘记小姨的叮嘱,教训无法对外人提。同龄人还在书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