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怕自己上当丢丑,便摇摇头没有回答。他一笑道:“依据中国国情,这老邻居一定会去,而且倍感荣幸,逢人便吹嘘,不惜砸锅卖铁凑一份重礼。县长不在乎但老邻居不敢不送,到县长家送上礼后,躲角落里吃碗剩饭剩菜,连县长家的狗都没见着,便心满意足地滚蛋。你信不信?”
我摇摇头说:“也许吧!”
他又要一杯酒,帮我要杯果汁,然后低声道:“我就是那乡下老邻居,你们老板就是县长,你说公平吗?”
我突然纳闷地问:“您怎么知道我是这家公司的?我也是客人。”
他喝口酒,悄悄指指邻座道:“主人和客人胸卡颜色不同,我刚才看见你的卡。”我立时觉得脸颊发烧,暗骂自己笨。为了缓解尴尬,我开始为总公司辩解:“下次老邻居庆寿,也可以请县长回礼,一来一往不就公平了!”
他冷笑一声道:“下次老邻居儿子结婚,低三下四请了无数次县长终于答应出席。婚礼那天,县长拿几斤家里吃剩的水果,把陪他打麻将的人都带来吃农家乐。倍感荣幸的老邻居乐得抬头纹都开了,怀着祭祖敬神的虔诚,奉上最好的菜,最好的酒,县长他们胡吃海塞一通后,对老邻居说:‘祝孩子们幸福,我工作忙,先走了’。然后把嘴一抹,扬长而去,一个子儿没送。老邻居还得千恩万谢。”总公司在他心里的印象和强盗差不多,我无言以对。甘拜下风又觉得灭自己志气,于是挑衅地问:“那您能不能猜猜我是干什么的?”
他头不抬眼不睁地道:“实习大学生!”
毫不犹豫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几乎怀疑他认识我,但他漫不经心的态度让我感到被轻视,不由得冷冷地道:“我去年毕业,已经工作一年了。”
他抬起头,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微笑,打量我一会儿,然后正色道:“不可能!”
我狠狠瞪他一眼,也学他讽刺地一笑说:“为什么?难道仅仅因为我穿戴!”
我的话令他脸色一红,忙收敛笑容认真地说:“毕业一年的学生目光不会像你这样清澈!”不知道他是否从我眼中读到了清澈,而且这理由明显有马屁之嫌。但我挺受用,原来妈妈关于孩子“干净”,人“脏”的理论在这世上还真有知音。
“打工辛苦吗?尤其对于您这个北方人。”我换了话题,想问点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他又要一杯酒,喝一口说:“因人而异。我很喜欢人在旅途的生活。可以经常变换不同的城市,可以了解不同的民俗,可以现场印证年轻时读过的书。”见他轻飘飘地说得很浪漫,我怀疑他有点吹牛,忍不住斗嘴似地说:“广东这些城市,从康有为、梁任公、孙中山开始才真正在中国历史上扬名立万,除了政治,名人轶事好像不多,您在这里都印证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