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德辉言罢转头向方承道:“少庄主,能否近一步说话。”司马德辉声音渐低,看来血流得多,气息已经开始低落了。
方承看着眼前这情形,心下也是极感震撼,司马德辉一发话,身子便不由自主的走了过来。他到了司马德辉面前,说道:“前辈你还有什么要交代,方承只要可以,一定成你所愿。”
司马德辉很是开心的笑道:“今日能消解沈家司马家十几年的恩怨,老朽很开心。这十几年的心病总算是可以去了。老朽希望你和谦鸣不再心有芥蒂,互相怨恨。”
方承接口道:“前辈义举,让晚辈备感汗颜,对今日之行举,已颇有些悔意。方承深知,司马兄一时之间怕是不能对方承释怀的,此乃人之常情。日后我与他若再有什么嫌隙,方承看着前辈面上,也会尽力容让的。还请前辈安心。”
司马德辉点点头,笑道:“少庄主果然是一个通达之人,老朽心甚慰焉。不过,还有一事需得劳烦少庄主。”他向沈虹看了一眼,口中喃喃说道:“我那沈虹侄女而今已是孤苦无依,举目无亲。如此困境,皆我之过也,还请少庄主以后好生善待于她,代老朽弥补一二。”
方承点头应道:“我会的。您尽可放心。”
司马德辉眉目忽展,其相详和,突然他右手一提,匕首应手而起,鲜血溅出,身子倏然倒地。司马谦鸣冲上去抱住了司马德辉的身体,口中已经泣不成声。只听司马德辉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谦鸣,为父此举不失为一种解脱,你万不可因此而对方少庄主和沈姑娘心生怨恨。咱们司马家欠他们沈家的实在太多,万不可让为父九泉之下再背罪孽。日后你待沈虹,应视之如妹,如她有所需帮忙之处,务必尽力。你这孩子虽然各方面不是最出色,却是一个真正的孝子。为父……为你……最后……这……这”
司马德辉说到最后已经出不了声了。司马谦鸣知道他想说什么,止泣便言道:“父亲,你放心孩儿明白你的心意。她若有一日求到门上,我,我帮她就是了……”
司马德辉听到司马谦鸣最后这句话,脸现喜色,欣然合眼而逝。司马谦鸣见状纵声大嚎,其声极是凄切,闻者无不动容。方承等人黯然呆立,默默看着倒在地上的司马家父子。过了良久,他们觉得再留此地实在太过尴尬,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司马家别院。
出了北辰轩,一行人又走了很远,一路上众人都是默然不语。出了姑苏城,陆剑生终于第一个先忍不住了,长叹一声道:“真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么一个结局。司马德辉倒真不愧一代宗师之尊,行举虽出人意表,却不失大丈夫以身担当的气概。”
他旁边的青萝也长叹一声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事也算有了一个了结。沈腾大侠夫妇,沈霓夫妇九泉之下若知此事,也当瞑目了。沈姑娘,你说了?”
沈虹还被刚才场面震慑之中,未曾回神,听得青萝这一问,眼中无神的摇了摇头。倒是沐柯替她回答了:“沈姑娘应该不会再纠葛于此事。想她一个弱女子,能做到这一地步,已属万难。沈家几位故去先人,应该甚感欣慰了。”
方承这时也开口了,他先向几位相助的朋友抱拳行了一下礼,接着说道:“此番,劳烦几位朋友前来帮忙,方承铭感五内。大恩不言谢,方承别的也没什么说的,只有一句话,今后几位但有所请,方承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剑生笑道:“唉,方老兄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不是。咱们不是朋友吗,朋友间哪有这些客套。对了,这些前尘往事既然一朝得了,一概恩怨情仇也烟消云散了。二位今后有什么打算了?是伉俪相偕,侠行江湖了,还是循沈霓,陆紫裳之愿,归隐田园,不问世事了?”
方承与沈虹互望一眼,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蓦然间,方承脑中闪过了滁州城郊清音小筑那闲适恬淡的环境,脱口笑道:“我想如寻了一个清幽所在,恬然度日,倒也不失为一件惬意之事。”
方承言出,沈虹脸上神色微微的一变。青萝却看在了眼里,微笑道:“方公子何等人才,就这般隐居不问世事,未免太过可惜了。再说,公子就算想隐退,恐怕不见得人人都乐意吧。”青萝边说边看了沈虹一眼,笑靥如媚。
陆剑生可是极善察言观色之人,他见青萝这番神色,只恐惹着了沈虹,忙打圆场笑道:“这些都是后话了,以后再说吧。沈姑娘家仇既已得报,该当归告父母兄嫂。他们九泉之下,若得知此事,应该能够安心瞑目了。我等各有琐事,这便告辞了。”
方承愣了一下,说道:“怎么几位这便与我们分别吗?方承还想着此事既已了结,当寻地畅饮千杯,共谋一醉了。”
陆剑生叹了一口气道:“十几年的恩怨,这一朝清心,本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庆祝一番也是应该的。但一想那以命赎罪的司马德辉……唉,不说也罢,这酒还是留待以后心情好些之时再饮吧。”
一想到司马德辉,方承嘴上不说,心底也确有几分不胜唏嘘之感。人死为大,无论他生前怎么错,临死之际有些悔悟,实已是相当难得。千古艰难唯一死,死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