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记住了,你可是大晟朝闻名的世家出身,万万莫再做那听风就是雨的轻佻样子,小心丢了苏家的脸不够,再搭上你娘家的体面!”
于氏带着嫣然回三房的路上,老夫人这句话就如同炸雷一般频频在她耳边响起,震得她几乎五内俱焚,一路走一路身子发软,几次都险些跌倒在地上。
如果仅仅是受老夫人训斥几句也就罢了,她也没什么太大损失——于氏做了老夫人这些年的儿媳妇,很清楚老夫人的性子,那便是家丑不外扬;可老夫人临了又提起了她的娘家,这是……要给她娘家去信不成?
她爹只是于家嫡支的庶子,她的爹娘在于家本就是踩着悬崖生活的,说是日日战战兢兢也不为过,若是叫她娘家祖母知晓了她在苏家惹是生非,岂不是她连累了爹娘,是为大不孝?!
何况头些日子她就一直在忐忑,生怕老夫人再给自家老爷抬个妾来,今儿她又将老夫人惹恼成这般模样,恐怕不出十天半个月,新人就得进门呀……
嫣然却好似没瞧见她娘不舒服,只管埋头冥思苦想——怎么老夫人竟像变了个人儿似的,如此维护陶姐儿?早三五个月的时候,老夫人不还拿陶姐儿当透明的么?
“太太!”樊妈妈一声惊呼:“太太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嫣然被这惊呼惊醒,再看于氏已是面色苍白的就像挂了霜,身子也摇摇欲坠了,忙去扶了于氏另一侧身子,与樊妈妈一同急切的唤起来,又转头连声吩咐身边的远黛,叫她去寻个软轿来。
于氏娘儿俩在老夫人房中时,樊妈妈并不曾跟进去,因此那房中都发生了什么事儿,樊妈妈一无所知。
可樊妈妈毕竟是个有阅历的老人儿了,她家太太出了松龄堂的正房后,面色就很是难看,这会儿还越来越虚弱,就算用猜的,她也知道太太这是在松龄堂受了气,一想之下,难免将嘴紧紧抿起来,心中将老夫人诅咒了千百回。
“什么,半路上叫了软轿回去的,到了三房又立刻差了人去请太医?”松龄堂里的老夫人听得翠娥的回禀,立刻冷笑起来:“她这是想大张旗鼓的告诉后宅,说我虐待她了?”
“祖母不要生气!”陶然惶惶然扑到老夫人身边,慌乱的伸出小手给老夫人抚着胸口:“方才祖母不还告诉陶姐儿,不要拿别人的错糟蹋自己么,祖母忘了?”
“若是祖母被气坏了,陶姐儿会心疼的。”却丝毫不想问翠娥半句关于她母亲的事儿——既是有胆子来找麻烦,就要有能耐扛住所有后果。
老夫人扑哧一笑:“你倒是个现学现用的。”
笑罢又瞧见陶然红肿的双目,便缓缓深吸了几口气:“我们陶姐儿说得也对,凭什么明明是别人的错儿,倒叫咱们娘儿们气坏了身子?”
又想到于氏与嫣然是刻意早来了一会子,眼下也到了正经请安的时候儿了,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都该带着孩子们来了,便叮嘱陶然:“你回东厢吧,叫你姐姐们瞧见你眼睛红着,未免胡乱猜疑。”
陶然乖巧的应了声,便自己出溜下炕穿鞋,穿好鞋后还有些担心,直问了好几声祖母真的不生气了,这才接过翠娥递来的斗篷披上,出门顺着抄手游廊回了东厢,又赶紧唤着杨妈妈弄些冷水来给她敷眼。
待杨妈妈将那浸了冷牛乳的软布敷在陶然眼上,又叮嘱她闭目休息片刻,她的心中不禁翻起了千层浪。
嫣然原来不过如此啊?!她前一世果真死在这么一个人手里?
这、这叫她说自己什么是好!明明是长了一双眼就能看出来的恶意,她怎么白白活了十七年都没瞧出来,还将砒霜当成蜜糖美美的喝了再喝?
还有她那亲爱的母亲大人,这心眼儿究竟是偏到哪里去了?嫣然随便一句话都能叫母亲往死里整治她,她的所有恭谨柔顺却连个屁也没换来!
既如此,她上一世的那条命就算还了母亲也罢,这一世,她只当自己是个没娘的孩子好了——若没有母亲对嫣然推波助澜,她也不会死得那般凄惨不是么,还赔上了儿子一条小命!
听得躺在那里的陶然喘息越来越重,杨妈妈难免有些担心,忙快步走到暖炕旁低声询问起来:“姑娘,姑娘你没事儿吧?”
陶然无声地叹了口长气,故作俏皮的回杨妈妈:“您别担心,我好着呢。”
她确实是好着呢。前一世虽然死的凄惨,到底没白死不是?多长些心计在这一世好好活着,坚强的活着,倒是她赚了!
杨妈妈却将她的叹气看在眼里,也不由跟着长叹了一声。
方才发生的那事儿,看似姑娘是没吃什么大亏,还被老夫人紧紧护着、反训斥了三太太一个狗血喷头,又罚了三姑娘闭门抄经书,可三太太和自家姑娘这梁子,岂不是越结越深了!
若姑娘是个庶女也就罢了,她从没听过哪个庶女和嫡母还处得亲母女一样;可姑娘毕竟是三太太嫡亲的女儿啊,小小年纪便失了亲娘的庇护,一旦传扬出去,姑娘这辈子恐怕都不好过吧!
试问哪家娶媳妇时愿意娶个跟亲娘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