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一不为礼佛,二又不便多留穆桓盘亘几日,以免叫镇北侯府看出什么端倪来,这日午后,苏家众人并苗二太太母子、还有穆桓这一行人,便结伴离了西山。
进得内城后,眼瞅着前面就是岔路口,往西是镇北侯府,往东是苏府,穆桓便打马来到老夫人车前,隔着车窗与老夫人道别。
老夫人掀开侧帘,叮嘱了几句譬如路上注意避让行人一类的话,又说你且先回去,过几日我会与你苗家祖母一同到府上道谢。
穆桓忙道不敢当,直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老夫人微笑着也不反对,心中却打定主意,待到与娘家大嫂碰了头,两人便定好日子往镇北侯府上走一趟——就算不为了道谢,老三也在辽东呢不是?
辞别了老夫人,穆桓又打马到苗二太太那厢告了别,之后再与苏子墨几人道了再会,便策马离开了。
陶然趁机掀开车窗侧帘,很是认真的端详起他骑马的姿势来,谁知心中还不待夸赞一声好骑术,就见他突然一回头,两人的目光顿时相接……她慌忙丢开侧帘,双颊也渐渐染上粉红。
穆桓瞧见她之后,只是微微一笑,并没觉得如何,待到转回头来继续策马前行,却难免回味起方才一瞥之间、映入眼帘的那张小脸儿,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那眼神又格外灵动……
他知道那双眼睛的主人是谁,也知道她还是个小孩子,可他……可他心中为何竟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就像春天的杂草一般疯狂蔓延起来?
“姑娘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杨妈妈关心的问陶然,以为她又像来时路上一样担忧会晕车。
陶然抬起胳膊以袖掩口,犹豫了犹豫方才轻声道:“我想瞧瞧穆四少爷骑马的模样够不够英武,不想叫他瞧见我偷看他了。”
杨妈妈失笑。苏府尚文,老少爷们儿们加一起就没有几个善骑的,姑娘喜欢看人骑马也不奇怪,更别说姑娘还是个孩子,偷看了又如何,又不是十几岁的大姑娘,被人发现了难免不美……
“姑娘年纪还小,就算穆四少爷瞧见姑娘看他,也不会多想的。等再过上两年,姑娘切莫再如此莽撞便是了。”杨妈妈轻声安慰陶然。
陶然轻轻点头,心中却苦笑连连——上一世的她倒是分外规矩,分外温婉呢,结果又是如何?也只有威远侯府和盛郡王府那样的人家儿,儿子不着调,又不想娶个厉害的媳妇给儿子气受,才愿意娶她这样的女孩儿进门吧。
而像穆桓这样的人,将来总是要子承父业镇守边疆的,家中的媳妇若是太过软弱太过木讷,岂不是叫戍边的他分心?不论什么样的女子,若想要跟这样的男子携手终生,也要将腰杆儿挺得直直的,才配立在他身边呢。
……既是从西山别院回了城,不论是苏子墨那小哥儿几个,还是陶然和几个姐姐,第二日便重新开始往学馆上学去了。熙然的亲事既是已经开了头,离着换庚帖等等六礼也就不远了,薛先生还好,陈采苓陈姑姑那里却得了老夫人的专门叮嘱,每日午后更多的是单独教导熙然,另外几位姑娘的课业倒是稍稍轻松了些。
这日午后,陈姑姑又将熙然带到了偏厅,只叫嫣然几人留在课室好好温习早几日教导过的盛宴礼仪。陶然看着熙然的背影随在陈姑姑身后消失在偏厅门口,不由得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小小的人儿怎么天天叹气?你能有什么心事啊!”安然悄声问陶然。
“四姐姐可别跟我说,你没从大伯母那里听说肖家大公子……”陶然与安然附耳窃窃私语。
安然不以为然,估计也是大太太专门教导过:“日子都是人过的,若是二姐姐有心,也没将二伯母和陈姑姑的各种提点当做耳旁风,什么样的歪脖树都能掰直了,你个小孩子替她操什么心。”
……话是这么说,安然自己的心里其实也没底。可她们又能如何呢,难道还能到祖母跟前替熙然求情去?她们连自己将来的命运要落在谁家还都不知道呢!
两人虽是低语,坐在一边的潇然却将这些话多少听去了一句半句,头也便越垂越低——陶然住在老夫人的松龄堂,知晓的事情肯定要比旁人多一些,难不成是那肖大公子有什么不良嗜好?如此岂不是苦了二姐姐了?
那她要不要给二姐姐提个醒呢?嫡母远在成都鞭长莫及,二姐姐自己若是还蒙在鼓里,等到这门亲事正经定下来,那可是绝无更改了呀。
不过潇然转头就是一阵子苦笑。就算还能更改,就一定能找到合适的那个么?这后宅拢共就这么一块地方,身为女子还能蹦出大天去,给自己寻个可意的夫君不成?还不是家里定下谁,就是谁了!
陶然见得潇然神情不对,情知是方才说话叫潇然听到了什么,慌忙坐正了身子,拉着安然换了话题:“四姐姐的舅父后日就是生辰正日子了,祖母怎么说?”
安然早些天就一直磨着她,叫她答应跟着大伯母和安然一同去赴宴,如此也好姐妹俩做个伴儿——安然外祖父家倒是有几个表姐,只可惜出嫁的出嫁,待嫁的待嫁,没人陪她。
她倒是有心陪着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