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众人也就在轿厅中上了车,等得都各自坐定,车队也就鱼贯着出了苏府的西门,又粼粼离了思诚坊,直奔齐国公府而去。
安然便接了之前陶然的话:“你方才说起祖母抬举岑哥儿的事儿,我倒是有点想不通……如果三婶这次生了个小兄弟,岑哥儿岂不是尴尬死了?”
“可不就是怕岑哥儿尴尬,祖母才打算过几日便将他安置到外院去了?”陶然笑道。
外院拨给岑哥儿住的那处小院已经归置好了,跟去服侍的大丫鬟和小厮也挑好了,如今爹爹留下的那个书童清风已经先住了进去,就等着过完中秋、岑哥儿便彻底搬到前头去,再等到九月也该正式去家学上课了。
安然无声叹气——家中的几个哥哥都是四岁开蒙,七岁正经去家学里跟着先生上课,到了岑哥儿这里也不该有什么特殊,只是几个哥哥可都是十岁才搬到外院去的,岑哥儿这年纪……也实在太可怜了些。
男人怎么就非得纳妾不可呢?难不成他们都看不见庶出子女的尴尬?就说悦姐儿吧,若悦姐儿也是母亲亲生的,她就不至于这么瞧悦姐儿不顺眼不是么!
“话说我今儿之所以张罗和四姐姐一车里挤一挤,也是有个事儿想问问四姐姐呢。”陶然却不管安然埋头想什么呢,很是突兀的就换了话题。
“你问,只要是我知道的,定然不会瞒着不跟你说。”安然笑着抬起了头。
她们俩这辆车里只有霜菊一个丫鬟,霜菊又是再妥帖不过的,也不怕有什么话传到旁人耳朵里去。
“咱们家是不是和镇北侯府有什么过节啊?”陶然轻声问道。
七月和初八两个丫头如今已经历练的可以了,只要是苏府后宅的事儿,没这两个小丫头打听不出来的,可这毕竟也只局限于自家后宅;若是外头的事儿,莫说叫两个小丫头打探,就算叫杨妈妈出马也是难。
如今马上就是中秋,过了中秋,穆桓也该离开京城去辽东从军了;她若不赶紧打探一番,苏家到底与镇北侯府有什么不虞,等穆桓真像承诺那般说的总给她捎信回来,万一踩了家中谁的痛脚,去年一意孤行去威远侯府赴宴的嫣然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六妹妹怎么想起来问他们家?”安然微微有些惊讶。
陶然也不藏着掖着,三两句话便将那次遇上穆桓来送信的事儿跟安然讲了讲:“……我爹每次来信都是只报喜不报忧,祖母也不只埋怨我爹一回了,若是穆四哥到了辽东能帮上些忙,时不常叫家里知道我爹还好,不也就放心了么。”
安然轻轻点头——辽东不比别处,只比大舅祖父他们驻守的西北稍微安全一点点,三婶又不大疼爱六妹妹,六妹妹挂念三叔也是应当应分的。
可是她又比六妹妹多知道什么?她只在头几年偶尔听母亲身边的妈妈唠叨过两句,说是姑祖母当年本来是要嫁给镇北侯世子的,谁知姑祖母早逝,两家的亲家也没做成……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姑祖母没早逝,哪里还有穆桓和穆蕾穆芸两姐妹呢?镇北侯世子的孩子们,也就比她们姐妹高一辈了。
可是陶姐儿这个所谓的“过节”又是从哪里来的?难不成、难不成姑祖母的死和穆家有关?若真是如此,也不怪陶姐儿担心,两家既是有大过节的,陶姐儿哪里还能再接受穆桓传回来的口信了!
陶然听得安然问她怎么就断定自家与镇北侯府有过节,便将一直埋在心里的疑惑跟安然讲了:“……祖母在西山就说要去镇北侯府道谢,如今已经马上满一年了,祖母都不曾成行,我也只好这么想了。”
还有那次穆桓布衣前来苏府送信,他虽是个小辈,祖父并不是个眼高于顶的脾性,怎么就叫他在小书房后院里流连,却不请到房中奉茶;大伯父后来到后院去陪着穆桓说话儿,面色也带了些许愧疚?
安然越加惊讶——镇北侯府穆家与齐国公府走动得还好,和外祖殷家关系也不差,她也就从来不曾深想;如今就势一琢磨,倒是自家每每筹办赏花会和春酒却从不见穆家人上门,看来六妹妹的疑惑也真是不是无的放矢。
这么想罢,安然便附耳将她早几年听说的事儿跟陶然学说了:“……我听说祖父当年最疼姑祖母了,说不准两家的过节便是从姑祖母那里来的。”
陶然闻言便沉吟良久,半晌都不曾说话。如果真是这个缘故,恐怕莫说将自己将来的终身大事打主意打到穆桓身上去,就算真的只是叫穆桓偶尔传个爹爹平安的消息给她,也是难以实施了!
安然却以为她是担心三叔,便轻声劝慰她:“我倒觉得这一切都是咱们俩胡乱猜测,当不得数儿。前些天我和我娘去我外祖父府上送节礼,还遇上穆芸和穆蕾,她们俩还说九月要邀请咱们去她家赏菊吃蟹,到那时候再瞧瞧祖母叫不叫去,也许就真相大白了呢?”
去年秋天嫣然去威远侯府赴宴,祖母就半路差人将嫣然喊了回来;如今穆家姐妹到了年纪,也可以邀请手帕交走动应酬了,若是祖母还是拦着,一切也就有了定论。
陶然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不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