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冯氏稍稍胆大了一点,接着道:“你是孩子们的爹,咱俩在一块儿过了十几年了,我怎可能真的忍心把你关在门外不让你进屋?可是有些劝谏的话,当着你的面儿,我压根儿不敢说,只好用了这个法子。这些年,咱们一直靠爹娘养活着,自己一点收入都没有,这滋味不好受。大哥二哥每日为了家里的生计奔忙,就连孩子们,也都知道照顾早点摊子,帮着家里挣钱。你有一副好身板,只要戒了酒,往后肯定也会是爹娘的好帮手哇!”
冯氏这番话是真真切切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更加说进了谢老爷子的心坎儿里。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对于谢老三,谢老爷子心中一直存着些许愧意,但这个幺儿子也实在太让人操心。小时候是那样聪慧懂事的孩子,念书也有本事,如今变成这么个二流子似的人物,他这个当爹的看在眼里,怎样不揪心?他谢安广都已经六十岁了,还能活几年?若不能看着三个儿子真正踏实稳定下来,他就算是入了土,只怕那棺材板子都盖不上啊!
谢老爷子皱着眉头不发一语,半晌,便叹了一口气,冲众人点了点头,薄带赞许之意地道:“娶妻求贤,老三媳妇平日里不言不语,却懂得替我和你娘,替咱家着想,可见她的确是个好的。今天这方法虽然用得不妥,却也不是什么大事。谢老三!”
他陡然高喝一声,扭头疾言厉色道:“看来平日我对你还是太宽容。打明儿起,你跟着老大老二进山去猎野物、拣柴,当着你大哥二哥,你媳妇还有你儿子闺女的面儿,我把话撂在这儿,若你再敢喝酒误事,第一次,我抽你二十鞭,第二次便是四十鞭,你不怕死的,就尽管试试!还有,一会子你回了屋,若是敢打你媳妇和孩子,我铁定不让你好过!”
“知……知道了。”虽不情愿,谢老三仍然一脸纠结地答应下来,接着便蔫搭搭进了屋,脱鞋上炕,将自己整个儿卷进被窝中。
“都回屋,别在老三门前站着。了”谢老爷子又打了个唉声,领着众人转身而去。谢晚桃回头看了屋里的谢老三一眼,嘴角微微翘了翘。
冯氏的这番话,与其说是在劝慰谢老三,倒不如说,是专门讲给谢老爷子听的。所谓动之以情,这也不过是谢晚桃“收服谢老三作战计划”的初级阶段。
谢老三荒唐了十多年,冯氏也就受了十多年的气,要扭转这种局面,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她也绝不指望仅凭着冯氏的几句话,便能让谢老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管怎么说,至少今天,冯氏敢于在谢老三、在谢老爷子和全家人面前说出心里话,这很重要,并且,已经是不小的进步了。
一个受气包似的儿媳妇,殷殷切切说出这样一番掏心掏肺的话,想必谢老爷子,多多少少也该有些触动吧?
万氏始终远远地站在墙根下,此时望着谢晚桃,腮上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